叶老瞪他一眼，越过他往厨房一瞅。
好家伙，一桌板的锅碗瓢盆，大盆装小盆大碗套小碗，恨不得全家的厨房用品都摆上去。地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乌漆嘛黑鹌鹑蛋那么大, 呼啦啦滚了满地。
混乱的现场, 只有他的宝贝孙子手拿锅铲, 面容凝肃，宛若来收拾战场的英雄指挥官。
“你小子又闯祸啦？”叶老一拍韩佑后脑勺。
韩佑哭笑不得：“不是，现在站在案发现场的是我哥，怎么您还能怪到我头上啊？”
“你哥不是从小就给你擦屁股！”叶老爷子开始瞪眼。
“是是是，您说得对，但这次真不是我, 我发誓啊，”韩佑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指向厨房里面，“这次的第一作案人是我哥，我至多算个吃瓜群众。”
说完，韩佑冲他暧昧地挤挤眼。
叶老爷子立刻接收到他的信号，心里名为八卦的小雷达滋滋作响，带着一点期待和一点揶揄，他殷切地问：“小佑啊，跟爷爷展开说说。”
韩佑压低声音：“为了我姜哥学做饭呢。”
叶老配合地跟着压低声音：“就学成这样？”
韩佑：“可不。”一指厨房：“先开始想学西红柿炒蛋，把锅炒糊了。阿姨说要不还是从简单的学起，炸个现成的，然后就开始做玉米甜心。”
“哟，还甜心，”叶老喜滋滋地笑着，“做怎么样？”
“那不满地都是吗。”韩佑用下巴指了指。
叶老爷子：“……”
“顺带一提，您家的炒锅和空气炸锅都报废了，阿姨去超市看还有没有别的简单食材了，李叔跟着一起去买锅了。”
叶老爷子眉角狠狠抽了抽：“他就不能回自己家鼓捣？！”
“我姜哥在家呢，我哥想从这儿学成手艺，回去给他个惊喜。”
叶老刚竖起来的眉毛瞬间平缓，满怀欣慰：“难得你哥开窍，今晚咱爷俩得喝两杯。”
韩佑哈哈大笑。
“好笑吗？”
笑声戛然而止，韩佑像只被扼住咽喉的小鸡，瞬间开启静音模式。
全自动玻璃门在叶未安身后缓缓合上。
他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围裙，表情严肃到宛如刚结束一场重要商业会议，身后是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厨房，罪魁祸首却还率先诘问无辜群众：“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我听听。”
无辜群众韩佑：“没、没有，我就……打个嗝。”
叶未安没理他。他随手把摘下来的围裙挂到一边，径直走向客厅，打开电视，调到一档美食栏目，用专家开研讨会的表情盯着电视。
叶老爷子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坐到了沙发上，韩佑根据以往经验，判断自己这时候过去一定会被误伤，于是决定在远处观察他哥的怒气值，等怒气槽空了再过去。
一般这种因为自身能力不足而产生的愤怒，韩佑习惯称其为无能狂怒。
叶未安一语不发，看完了美食节目的教程，在主持人亲切的笑容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韩佑觉得差不多了，慢慢挪到他身边。
“哥你信我一句，上帝给你打开无数扇门，肯定得给你关闭一扇窗，人嘛，总有不擅长的东西，这都是不可逆的。”
叶未安没说话。
过了两秒，他起身走向厨房，留下一句：“不许跟过来。”
想去看热闹的韩佑讪讪止住脚步。
这一天，叶未安在爷爷家一共制造了三场“爆炸”，经历了五次糊锅四次烧焦，在最后一次掌锅时让火燎到了头发，失败的次数打破并远超以前的纪录。
时针指向晚七点的时候，他终于端上来一盘只是稍微焦糊、尚能入口的炸芋球。
“好吃！真的好吃！”亲眼目睹全部艰辛经过的韩佑不忍他哥失望，一口塞了俩芋球，被里面的馅料烫的呼噜呼噜吐气。
叶未安难得和颜悦色：“慢点吃。”
韩佑简直要被感动了，大着舌头说：“哥，我觉得姜哥遇到你真幸福。”
叶未安给爷爷夹了一个，弯起嘴角道：“这算什么。”
叶老爷子喜滋滋笑纳了一个芋球，看宝贝孙子还要给自己夹，连忙道：“哎，别夹了，在这儿都吃完了随遇吃什么，你把这些留着，装好带回去。”
叶未安：“不用，这些没做好，你们吃吧，我回去给他做不糊的。”
“……”韩佑和叶老爷子的筷子同时停在半空。
*
姜随遇夹起一颗炸芋球，盯着那火候适当金黄酥脆的外皮，感慨道：“时光如箭岁月如梭，叶总的手艺越发好了。”
叶未安：“多吃点。”
姜随遇把芋球塞嘴里，手指上的戒指随动作微闪，他鼓着腮帮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下厨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用学吗，”叶未安轻描淡写，“随便做做就会了。”
姜随遇感受着舌尖热乎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