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区住的都是一些老居民,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整个街道呈现出一种近乎寂寥的空旷感,可蛙鸣还在聒噪的回响,提醒人们它的存在,掩住了许一一闷闷的心跳声。
人的酒量有最不可靠的度量衡,高兴时可以千杯不醉,悲伤时有可能一杯就倒,甚至天气都会影响,傅非衍连续两天没睡好,上午也就短暂的在许一一床上眯了一会儿,于是幼稚的拼酒游戏以傅非衍的惨败告终。
沈念骐架着人走了好久,许一一还魔怔似的陷在门口的那一番谈话里走不出来。
她紧紧地握住手里那个破得不能再破的杯子,脑子里幻灯片似的一直循环播放着那些过往,她一帧一帧的细看,手难以抑制的以一个微小的幅度在颤抖,杯子里的水泛起涟漪,不停的荡出一个又一个的微型漩涡,把人卷进回忆里。
“一一?一一你怎么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许一一抬起头,眼前的人很眼熟,她却突然想不起他的名字,有热水从杯子里溅出来浇在了手上。
纪潜之从她手里拿过杯子,自从傅非衍一走许一一就一直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纪潜之跟老太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神对上,自嘲的笑了。
是他魔怔了,一直以来都抱着侥幸心理去坚持,以为自己能遇上那个万一,结果他一年的努力被傅非衍2天就瓦解了,或者说傅非衍一出现他就输了吧。
那些无聊的胜负欲不过是他纪潜之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
不是每一场用尽全力的奔赴都能有结果,但是纪潜之不后悔,至少努力过,至少他们还可以是朋友,至少遇到了老太这个亦师亦友的忘年交,至少这一年他也学到了不少。
人们有时候总是喜欢为了自己的执念去撞南墙,走一段没有结果的路,一路坚定走了许久,你以为自己一定可以走到终点,走着走着,某一天你终于抬头看,突然注意到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路标,幡然醒悟,原来此路不通,失落沮丧却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踏上了返程,人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路有路的方向,你有你的归途。
纪潜之放下从家里带来的礼物,跟老太道了声晚安,不放心的揉了揉许一一的脑袋,在老太的安抚下背上包包迎着月色星空出了门。
许一一手里被老太塞了一颗白色小药丸,她沉默的就着杯子里残留的一口水咽了,又被老太牵着上了楼。
她一夜无眠,中途眯了几个小时,又做了几年前那个泪流满面的噩梦。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吃了早餐吃了药,她难得准备偷个懒,今天不想画画,只想偷懒,老太不知道跟纪潜之说了什么,把人劝出了门,家里就剩她跟老太,前两天还热热闹闹的家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许一一有点不习惯,她中午午休的时候又给自己加了一颗药,也许是回忆勾起了她压制了很久的痛苦,今天的她有点难受。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她开始焦虑,有点后悔昨天傻傻的没有回答沈念骐,哪怕说她再想想也好,他跟傅非衍说了吗?傅非衍会不会很绝望?就像她一样?
她的大脑里像是有一张拉紧的弓,弦太细,稍一用力可能就会崩断,长久的就医经验告诉她,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许一一抓着手机,期待着会有电话响起,理智短暂上线才发现一个问题,她早就换了电话号码,傅非衍怎么会知道。
已经是晚上10点,老太已经睡了,许一一偷偷摸摸的下楼,又给自己加了一片药,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杯子。
熟悉的不甘与心痛在互相拉扯,她掌心向上掩着脸,听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好累。
时针滴答在走,一股莫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突然对自己好失望。
她垂头丧气的准备上楼,她好像又要去看医生了。
刚刚踩上第一个阶梯,电话振了起来,一个陌生来电,许一一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接了起来。她秉住呼吸,连“喂”都不敢说出口,直到听到电话那头傅非衍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心才落了地。
傅非衍说:“许一一,穿好衣服,沈念骐在你楼下,你来找我好不好?”
许一一迫不及待的开了门,熟悉的劳斯莱斯果然停在了门口。
直到坐到车上接过沈念骐递给她的一件西装外套,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傅非衍的嘱咐,电话还没挂,她小声嘟囔着自我检讨:“我穿的睡裙就出来了。”
傅非衍低低地闷笑声透过听筒烫红了许一一的脸。
“给你准备了西装外套,猜你也记不住,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嗯。”
电话没挂,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为这段路程做最后的倒计时。
沈念骐全程目不斜视,20分钟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傅非衍穿着简单的白色真丝衬衫和黑色西裤,简单的黑与白融在月色里,那张脸哗的一下捂熟了她的心。
她裹着西装外套奔向傅非衍,砸进一个带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