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悠长,热辣辣的日光斜斜地照在身上,灼得人皮肤刺疼,蝉鸣扰人,电风扇嗡嗡的转着,吹着几缕发丝缠着一截白白的手臂忽左忽右的飞散着,电话铃响,躺在牛油果绿的真丝床单上的人,夹着被子哼唧一声,摸摸索索半天摸到手机,眯眼看了眼备注接了电话。
“一一,我跟老太还有30分钟左右到家,你先缓缓,清醒了再洗漱,给你带街头那家青菜瘦rou粥跟小笼包。”
许一一翻了个身,迷迷瞪瞪的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又冻住,懵了好几秒才盯着窗外的榕树“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又说:“那你先缓,我先挂了,家里见。”
旁边一个声线沙哑又Jing神的声音赶在挂电话的尾巴插了进来,言语间满是嘲讽:“这么狗腿有什么用,舔狗一无所有。”
许一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挂掉了电话,伸了个懒腰,弯腰抬手关了床边的风扇,起床慢悠悠地进了卫生间,叼着个发圈对着镜子麻利地把齐腰的头发团起来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
洗漱完换了条素色棉麻长裙,踩着双人字拖,理了理窗前桌上的画稿跟颜料,抽出几张画带着个旧得不能更旧的保温杯下了楼。
木质吊脚楼的楼梯轻轻一踩就咯吱咯吱响,听着惊险万分,不过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有时候比钢筋混凝土的扎实,去年地震那么个震法这座老房子都没什么事。
下面已经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穿着个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搭着个黑色工装裤马丁靴的花白头发老太太背对着她,伏在一张长长的原木桌上皱眉理着一沓设计图跟合同的东西。
听着有人下楼的动静,抬头瞥了一眼许一一手上的保温杯,面色不爽“啧”了一声开口就刺:“就不能把那个垃圾玩意儿丢了,你那舔狗给买了那么多杯子也不见换,什么毛病……”
许一一把画放老太太跟前,没管老太太说什么,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半杯凉水又接了半杯开水混着,从药品分装盒里倒出一小片药刚准备吃,就被一只手压住:“粥买回来了,吃完早饭再吃药。”
许一一看了眼压在手臂上的手,两人距离隔得有点近,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两相对峙互不相让,无奈的看着纪潜之,拿着杯子抓着药叹了口气轻声说:好。
隔着老太太一张椅子的距离,粥跟小笼包被纪潜之细心的换成陶瓷碗碟装着,还热了杯牛nai,在8月下旬的早上,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冷,入喉舒服。
许一一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纪潜之坐到老太太对面拿起一个合同细心地看了起来。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纪潜之时不时偏头跟老太小声交谈。
这是一个这几年因地震刚刚有了点名的西南古镇,当初许一一放下一切一走了之,东南西北,本想一心往西,却Yin差阳错的在西南下了车,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又碰瓷似的晕倒在老太太车前,被捡回了家。
老太太其实还真够不到老太太的边,没有哪个老太太能60岁了还能这么飒,也没哪个老太太有她这么悍。
老太太姓林,她只让许一一叫她林老太,一生未婚,无儿无女,阿姨nainai什么的都不让叫,她说人活一辈子不需要那么多规矩,称谓一变,就有了关系,有了关系就有了牵绊,有了牵绊就有了烦恼,她只想做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
她穿着新chao,烟酒均沾,满腹经纶,一身的才气,偏偏出口成脏,哪怕是关心你的话说出来也又硬又扎人。
一开始了无生气战战兢兢地许一一还很怕她,后来一边被她强塞进医院治了病,一边被她逼着学了七七八八很多东西,老太严苛又随意,骂骂咧咧地养了她7年,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插画沾着老太的边居然也能卖出5位数的价时,才惊觉自己走了大运,倒霉了小半辈子的许一一就这么碰上了个艺术大牛。
再后来去年一场古镇地震新闻大肆报道,引来了一堆游客,小镇以一个奇特的方式火了,也有人关注点奇特,木屋牛逼的抗震能力引来了纪潜之,这个医药世家的公子大学学了建筑,小有成就,来考察无心插柳柳成荫遇着了许一一,一呆就是一年,还心甘情愿地一边兼顾着工作室一边给老太跟许一一当起了助手跟保姆。
无论许一一劝了多少次,他都固执地要留下来。
粥喝了小半碗,吃了一个包子,牛nai喝了,还没等许一一动,纪潜之就放下手里的文件把碗筷接了过去。
老太抬眼觑了一眼,翻了个白眼,扔下手里的东西,小声骂了句王八蛋,敛了敛一脸的不爽,拿起许一一画的几张插画看了起来。
中国风的工笔插画,给一个电影画的海报,因为是朋友的拜托老太才接,没多大难度就丢给了许一一,毕竟亲自带了7年,许一一聪明,悟性高坐的住,最近几年手艺越发好,但是老太把她捂得很紧,大家只知道一个艺名十一的大神很牛逼,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画得很好,没什么可挑刺的。老太把画递给纪潜之,吩咐他去交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