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宫中气氛压抑又紧绷,即便是前朝的臣子不知内宫情形,也都敏锐的感觉到了眼下的暗chao汹涌。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这对高坐在御阶之上的,叔嫂。
“辅政王,方才工部所奏,你怎么看?”自祈福归来,宋昭阳便撤了眼前的帘子,直接坐到了赵括的身边,眼下她和赵恪之间的距离,不过伸手便能触到,实则相隔千里。
“整修太庙是宗族大事,臣弟自然无话,但凭娘娘做主。”赵恪的目光闪了一下,却又冷淡地从宋昭阳身上划过。
“既然王爷如此说,那工部便拟一个条陈上来,将整修太庙的花费同安排都详细写了后,咱们再议此事。”宋昭阳的眼神,却是毫不加掩饰地落在赵恪的侧脸,离得近的臣子将她皱眉叹息的神色瞧得清清楚楚。
“户部眼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整修太庙?”赵恪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是看也未看向她,“眼下十月,各地的粮食和税赋还未上缴国库。端午讯的时候给浙闽六府拨了银子修筑堤坝,这六府本就是粮仓,一场大汛淹了万顷稻田不说,朝廷又免了这六府的税赋,只怕今年并不好过。”
“殿下所言,确是实情。”户部尚书叹了口气,站到了大殿中央,先看了一眼赵恪,又瞧了瞧宋昭阳的脸色,才道,”国库眼下,一时捉襟见肘,恐是一时拿不出这许多的银子。“
“本宫不过要看个预算的条陈,你便来哭穷。”宋昭阳收回落在赵恪脸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户部尚书,“都说你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倒是名不虚传。眼下京城将要入冬,也不适合大兴土木,你这银子慢慢筹着,明年开春的时候可攒的出来?”
"娘娘圣明。“户部尚书恭谨地微微躬身,“若是能等到的明年春日,臣便是当了自己的身子骨,也定将银子筹措出来。”
“本宫要你的身子骨干什么。“宋昭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此事便交由工部全权来做,户部的银子本宫替你们讨了,剩下的,可别叫本宫失望。“
“陛下。”这厢话音落了,底下便又有一人出列,宋昭阳不大瞧的清楚这人眉目,“半月前,臣等上奏,追封诸位太妃之事,尚未有批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臣以为,既然如今重修太庙,一并处置,正是极好。”
宋昭阳的目光,落在赵恪的侧脸上,眉心不由得一皱,果然又要重提此事。
“李大人所言的奏表,前次内阁不是驳回了。”赵恪脸上神情是一贯的冷厉严肃,也未去看宋昭阳,只是看着下头,“既然驳回了,便是不妥当。”
“内阁虽是驳回,往日都会有批复在上,可臣此事却是不知是何处不妥,因何驳回,因此才想着在这朝会上旧事重提。”
“李大人这便是戳着本王的脊梁骨问了。”赵恪虽是这样说着,脸上倒是难得又带了丝丝缕缕的笑意,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直接站到了御案前头,目光从宋昭阳脸上划过,落在了小皇帝的面上,“陛下,臣重拟了这追封的条陈,还请陛下过目。”
众目睽睽之下,赵括虽是不知这事中内情,可也知道必须得接过这折子。他年纪尚幼,虽是读书日久,可尚有许多字是不大认识的,何况这折子里头写的那些个吉瑞的封号,多半都是极复杂的字。赵括瞧了一眼母亲,却是笑呵呵地对着赵恪道:“辅政王叔,这折子中尚有些字,朕还不认识。不如,王叔干脆读出来吧。”
赵恪闻言先下意识地看了宋昭阳一眼,可她却是那副端庄的贵女模样,只是笑着,连话都没说。赵恪见得她这般样子,这十数天来心中那忐忑与沉郁尽数又涌了上来,竟也是对她极温柔的一笑,可偏偏叫宋昭阳觉出几分凶猛的豹子盯住猎物的意味。
“臣请陛下,追封故武烈帝庄妃为太后,配享太庙,受万世香火。”赵恪一撩下摆,直直跪在御案前,姿态谦恭,“庄妃是因随武烈帝一道赈灾,才不幸染疾身故,如此嘉义,当得太后之名。”
“武烈帝是朕祖父,为其追封,朕,难以做主。”赵括早被明逸就着这件事耳提面命晓以利害,虽是心中亲近赵恪,可也知道,自己不能答应,“皇叔所请,应当由宗室公议,哪里能这样直接在武文百官前就论出一二呢。”
“后者,母仪天下,是万民之母。封后之事,历来都是朝廷公议,怎能由宗室一姓决断?陛下,我赵氏皇族,是没有这样的规矩。赵氏既为天下主,选主母,也要为天下计。”
“王爷。”宋昭阳听得赵恪一口一个赵氏皇族,便知他要借着这个话头来生事,哪里由得他胡闹,“历来册封皇后,是如此。可这追封太后,倒是与皇后不同,不可一概而论,混为一谈。”
“难道,还有两套不一样的宗法lun常?”赵恪看向宋昭阳,一双桃花眼此刻眸色深沉,深不见底,“娘娘,臣如今而立之年,孑然一身,是素来没有什么期求的人。平生所愿,也不过是这二三事罢了。娘娘却要拿宗法lun常来堵臣的嘴,未免寒了人心。”
赵恪这番话说的虚虚实实,可那灼热眼神,却叫宋昭阳避无可避。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声,落在赵恪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