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唯爱要把他的奖杯,送给他吧?
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唯书魅。
他并没有看向挑衅的眼神,只是审视着王子身旁的仙女。
沉默。
直到她皱眉,低下头。
没有人再能看清她的表情,长发却遮掩不了她发烫的耳朵。
他站直,眯眼。
声音依然柔柔的轻轻的:“小舞找你,姐姐。”
一顿,
转身。
离去。
看飞机划过八月的夕阳,穿进云层,日本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我却忍不住颤栗。有些如释重负有些不舍有些遗憾,却又在如此的复杂思绪里,感觉到如死寂般的疲惫。
八月……日本东京的夏日,热得连人都变得迟钝起来。便是这样的热,熟悉得令人心惊。在我十四岁那年,便是这样的炎热里,父亲抛下母亲和我,以及他不负重荷的债务,在病床上撒手远去。
也便是在这样的炎热里,母亲带着我,第一次踏入唯家的大门。她说,那是我们唯一仅存的希望。
那一天的唯家,热闹得仿佛天堂。听说,是为了庆祝女主人的个人画展成功落幕。大受好评。母亲便捧着她用剩余的所有的钱,换来的那副价值连城出自“名妻”之手的画,虔诚无比地以狂热同好的面貌,去与女主人一见。
我坐在角落等待她的归来,同时震惊于这样的场面与排场。即便父亲在世的鼎盛时期,如此排场我也见之甚少。也即便如今我穿得光鲜亮丽坐落于人群中,也依然感觉到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但,尽管如此,唯爱依然在我最难堪的时候闯进了我的生活。
在那样的酷热中,我第一次感觉手脚冰凉。母亲带着画,一去无踪影,而我却被几个父亲生前相熟的厂商和银行家堵在了唯家的花园里,一再地质问,并不断地冷嘲热讽着,嘲笑父亲的无能,嘲笑我家欠下的债务,用轻薄的言语,把我逼到几进崩溃的边缘。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低下头,抱紧自己的身躯,希望能在那一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便在那一刻,我听到了一个暖暖的,带笑的,甜甜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她说:“李叔叔,爸爸找您。”
也便是这么普通的一句话,让围绕在我身边的大人们,竟如见到了女皇般,呼啦一声从我身边散开,谩骂声顿时消失无踪。于是,我慢慢地张开眼睛,抬头,便看到了炽热的艳阳下,比艳阳更耀眼的女皇。
她身边围绕着一群刚刚还在对我冷嘲热讽,如今却笑容可掬的大人。她穿款式最普通的牛仔七分裤,上身是可爱的粉红娃娃装。纤瘦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肌肤把她衬托得如陶瓷娃娃般晶莹透明。她站在大人中,腰挺得笔直,笑容甜美,态度大方,在众人的围绕下,如众星拱月般地离去。剩我一人留在原地。
她把我从魔鬼的手中解救了出来。却甚至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与她的距离,遥远得让人不敢想像。她就如仙女般,从未曾生活在凡人存在的地方。
我以为,我们应该是距离遥远却平行的两条直线,不会相交。却在偷偷仰慕她的下一刻,看到爬在架子上的花王一不小心让脚边那桶花肥向站在架子下的她泼过去的瞬间,鬼使神差般地冲了上去。也许,我只是想要表达我对她的谢意。也许,我无法忍受我心目中的仙女被花肥弄脏。总之,当大片大片黄褐色的污渍在我的白色洋装上溅起的时候,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架子边,惊讶地伸手扶住几乎站不稳的我。
然后,是一团混乱。花王不断地道歉,旁人的惊呼,引来了唯家的主人,以及站在他们身边的我的母亲。母亲看我一身的狼狈,用几近尖叫的声音问:“小舞!你到底倒了什么乱!?”
我错愕。
却听到身边的仙女,对着唯家的当家,用坚定的语气,说:“爸爸,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
便是这句朋友,有穿制服的人殷勤地带着我去换了干净的衣服,有华丽的房车在唯家的大门等着送我们母女回家。顺带而来的,是唯家夫妇对母亲热情的招待,是债主突然转了脸色的巴结,是母亲握在手里的唯财团的合同,和我们突然富裕起来的生活。也便是这句朋友,我放弃了画画开始学习钢琴,我放弃了最爱的艺术学校考入亚祢高中部,我开始学习应付身边的人不再真诚的笑容,我开始习惯顶着好友的头衔过着不再有朋友的生活,我也开始熟悉当一株茧丝花,不得不依附,便不得不在依附的同时变成陪衬品。
仙女变成了我的朋友。她会真实地坐在我的身边,与我聊天。她也会冷漠地看我曾经的朋友,直到他们自动远离。她对我的请求偶尔会不耐烦,却从来没有拒绝任何一个请求。她习惯被人众星拱月般地包围,宽容一切对她怀抱任何目的的笑容,却对偶尔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抱以凌厉的审视。她强大到撑开翅膀足以保护我的整个世界,却同时遮住了我渴望的阳光。
我习惯了她的优秀,习惯了她的坚强,习惯了她的美丽与尊贵。偶尔,她的强大,会让我觉得喘不过气,却无法想像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