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总参谋长联手以来,根本没有什幺完善的準备。所有的决定必然背负沉重的风险。在通往未来的岔口前,仅有一次的选择犹如艰涩难懂的数学题,纵使验算再三,笔锋道出的答案依旧带有惶恐的不安。多明妮可仰头思索了一会儿。等到心中的疑虑井然有序地并列于喉咙间,她弹了个响亮的手指,保持这样的姿态说道:
「东方军久战入疲,不宜远行。」
玛索接在小小的沉默后说:
「南方军逃兵日增,不宜北行。」
「西方军内斗严重,难以动员。」
「北方军面临新战,难以增援。」
「到头来还是只有本部军团能动啊。」
「可别忘了我们这儿还有派系问题。」
就是这个问题,愈发加深多明妮可的苦恼。无论何时,人们总爱与志不同道不合的「别人」划清界限、分庭抗礼,藉由团体对抗给生活带来过多的刺激性,最终导致擦枪走火的局面。话虽如此,就文明演进的角度看来,这也是人类之所以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主因之一。
属于人类的天秤是世上最特别的一座。它不以秤锤为基準,「平衡」才是最主要的判定标準。失衡现象绝对不会一直延续下去,正如同过多的平衡势必招致惨痛的失衡。对于以多明妮可为中心、这将近六十万人的大型组织而言,现下正面临着失衡的开端。
眼见多明妮可烦恼不已,老一辈的玛索反倒心生一股有别于决策者的烦忧。可是,她所担心的层面实在过于广泛。很多时候,组织的信念皆投注于决策者,也就是执行长身上。但是,像这样两人私下会面时,她也得替即将做出决择的多明妮可分忧解愁。或许该说是帮忙下决定。以总参谋长而非执行长的身分来看待事情的话,又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套标準。这也没办法,毕竟她擅长的领域还是在于军事层面,而这个领域乍看之下只是构筑团体的众多要素之一,实际上却也呈现一个完整的团体问题。联盟决策的影响十分广泛,这点无庸置疑;而联盟军队的决策亦是如此。因此,身为总参谋长的她实在无法给予多明妮可再多的关切。光是她自己的领域,就即将面临多如繁星的问题了。多明妮可叹了口气后便端正地坐直,眼神明显带有、更深沉的烦恼。看到她这副模样,玛索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淡然说道:
「艾蜜莉亚军团不宜调动。」
啊啊,刚刚是讲到了派系没错。万般无奈的多明妮可略感讶异地睁大双眼,接着说下去:
「斐德琳军团得牵制那女人。」
「法兰利特旧部尚未安定。」
「玛姬军团同上。」
「简言之,此刻舞台非妳的军团莫属。恭喜啰。」
「听闻总参谋长这幺说真是让人心寒啊。去妳的完善準备。」
玛索微微一笑。
「时间差不多了,妳想好待会该怎幺讲了吗?」
「这个嘛……老样子。」
现在请各位保持肃静,全神贯注地读完妳们眼前的资料,然后我们再来谈论。玛索总参谋长渴望着这句话能从她所辅佐之人的口中温柔、坚定而凛然地说出,如此一来,倒也能顺便满足她那衰朽的虚荣与骄傲。然而对于不擅此道的多明妮可而言,这实在太麻烦了。闭嘴、读完。若是硬要她在军议召开时说些什幺的话,那幺简洁有力又不带一丝情感的命令是再适合不过。反正语意能够传达得到就好了,不是吗?
玛索无奈地摇摇头。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门的另一头传来的不是书记官的声音,而是来自参谋部一位负责跑腿的军官。玛索亲自前去应门,但她与部下并无交谈,只是取过信封袋便将部下打发走。拿着米色信封袋的玛索故作神秘地对多明妮可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这个动作则是招惹统率六十万人的领导者一记厌恶的瞪视。玛索一面将信封拆开,一面悠悠地说道:
「最新消息,玛姬来函。」
「喔。那家伙说什幺?」
玛索微笑着耸耸肩,快速浏览过那段由冷淡、乏味的字体印刷出来的文字,接着将纸张对折后递交给多明妮可。
「步,走对了。只要这小娃儿识大局,西部危急就可以暂且阐缓。人家不是常说吗?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多明妮可对玛索最后那句话相当反感,但她只是挑起一道眉毛。她把纸张打开的同时,玛索也将总共三行的内容浓缩成唯一的重点,随着一声轻叹后道出:
「甲级动员令发布,『月师』已经全体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