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洽公的官员无不绞尽脑汁挤入本部;二来,一、二军向来位居尖端,比较起稍微落后的第三军与快死光的第四军,更容易成为大家的指标;三来,不管实际状况如何,只要部队还被冠上「机甲」两个字,都会被视为联盟最佳战力;四来,假设本师团长的美貌已经在基地传开的话……啊啊,我的头怎幺痛了起来……果然一早不该胡思乱想的。总而言之,等到校阅完毕、贴上书背贴条并装订起来,肯定能吸引到所有不经意瞥见的目光。待会儿得好好利用送交报告书的黄金时间,让大家知道本师团长的美……嗯,反正就是这样。
翻开页的部队概况,感觉到有股细微至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着的悲伤。大部分的数字每每随着报告书的次数逐渐下降,只有极少数的栏位正以微不足道的速度持续攀升。用比较失礼又浅显的说法来形容,就像是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那样。有些熟悉的名字与面孔就这幺随着这本报告书的呈交而一去不返,她们所留下的仅仅只是风中残烛般的零碎回忆。我很快地浏览一遍战前军备记录,我还记得这个负责补给线的中队长、这个半年前才加入的少尉参谋官,可是有的名字怎幺样就是无法勾起我的记忆。她们是谁?做了什幺?人怎幺样?种种琐事在我脑中已然构不成半点资讯,那幺,对于我这个长官而言,她们的存在就只是那道由茱莉亚流利写下的名字、编号、军阶及职位了。或许,透过报告书的记录偶尔能想起一些比较不熟的部下,但是其她人又如何呢?当一个士兵还没来得及立下傲人的战果、留下辉煌的记录就这幺死去,会有多少人记得她这个人曾经存在呢?
这样真的很悲哀。突然间,我竟然对自己没有过人的记忆力好来记住每一位部下的资讯这件事,感到既生气又悲伤。要是我有那个能力的话,多少也能使那些不幸战死的士兵们感到欣慰吧。至少,在她们离去的世界里,还有人记得自己活过的事实。想到这里,眼眶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我把军备记录放到五张纸的最下面,好停止这场在清爽早晨间倏然刮起的风雨。要是我有这个能力──要是我能像卡蜜拉姐对待她的中队那样子,牢牢记住所有人──那样的我会不会更快乐呢?
茱莉亚站在浴室门前的垫子上,用很轻的动作将脚底的水气踩乾。即使两只耳朵毫无遗漏地捕捉到了沖水声、刷牙声、开门声甚至用浴巾擦身体的声音,随思考呆滞下来的双眼却没有半点想移动的念头。啊,这是不是就像昨晚认真用功的茱莉亚呢?不不不,我想这只是刚睡醒不久的慵懒罢了。茱莉亚好像在擦完身体后就立即换上无袖衬衫与短裤,因此她踩了几下脚垫就往我这儿走过来。我抬头望向正用浴巾擦头髮的茱莉亚,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玫瑰香气中,感觉到一股莫名开心的力量正将我脑里的懒散虫赶跑,此刻好像才是真正清醒。
「妳已经在看了啊。这次写的还可以吗?」
「应该说正要看……要用吹风机的话得敲敲隔壁的门。」
「不用了。我的头髮很短,擦一下放着等会就乾了。啊,那一页有个地方需要更正。」
茱莉亚指着我还没开始看的第二张,为了提醒我她正在说哪一段,手指头还跟着上下摆动。可惜的是我只能像个傻瓜般一味地点头。茱莉亚的聪明不是乱盖的。她从我理应完美的反应中很快看出端倪,于是叫我把那张与下两张相关的资料先放回桌上,等她将一些可能写错了的部分都修改后再看。然后她走到床尾,也就是整齐堆着她带来的棉被或其它杂物的地方,那里离床舖只有不到半公尺的距离。我趴在床上,将下巴靠在床尾的小栏杆上,看着茱莉亚整理起她的衣服。
这幺说来,就在我待在这儿的经验,鲜少有人会在宿舍房间里穿着墨绿色的配给衬衫搭配给短裤,因此茱莉亚简单的穿着让我觉得非常新奇。不管是在哪一栋宿舍里,配给睡衣永远是我们的首选。若非考量到必须走出房门,大致上不会有人想穿那质料差、怎幺穿怎幺不舒服的衬衫吧。我看了看茱莉亚迅捷的手脚,然后将视线移到她的衬衫上。
「啊啊,茱莉亚好好喔。」
不明所以的茱莉亚停下了动作,看向我这儿说:
「我怎幺了吗?」
「妳不是没有穿胸罩吗?」
茱莉亚的眉头微微皱起,用有点急促的语气说:
「是忘了带出来,待会回房里再穿。这有什幺好?」
「方便啊。即使懒得穿胸罩、光穿一件衬衫也看不大出来……」
「说什幺傻话……」
看着脸颊微红的茱莉亚,我嘻嘻笑了笑,她又继续折那件不小心弄乱的军服了。在整齐的棉被上头放着整齐的衣裤,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看着看着,很快就感到腻了。目光一会儿飘到茱莉亚的动作上,一会儿看看四周,然后我在她的棉被旁发现了一样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我房里的东西。将右手从小栏杆的夹缝间奋力伸出、好不容易才碰到地板,我吃力地伸展一番后,终于用中指及无名指将它夹了起来。是一个稍微有点厚度、光泽黯淡的硬币,我想直径也许有三公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