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走向灭亡之世界能够做出的最后改变。儘管腐朽的事物只会继续腐化下去,新生的嫩芽只会继续茁壮下去;儘管不该存在于世上的某样东西,也只会继续诞生于世上。这是这个逐渐步入疯狂之世界能够做出的最后改变。它不会为世间带来温暖的信息,也不会带来无情的毁灭。然而不管是谁,都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块能够孕育生命的白海。
她股起了勇气,将发麻的双腿抽离躁动的沙滩。
她按捺住发抖的思绪走进白色海洋,黏着的白水吞没了她的裙襬。
她咬破了食指的肌肤,鲜红色的血液在皮肤表层凝聚成斗大的血珠。
她虚弱地垂下受伤的右手,倒抽一口气。
她杀死了白海。
§
将水龙头朝左边旋转两圈后,莲蓬头的出水很快就停了下来。慢吞吞地把所剩不多的肥皂水往身上涂抹时,塔芙妮从逐渐扩大的淡白色泡沫中感受到十分强烈的舒畅感。她非常容易因为感官的刺激坠入失神的愉悦中,但本人似乎从未察觉。也有可能是太舒服的关係才使她刻意放纵自我吧。因此,即使因为突然的恍惚使得最后的肥皂水从手中滑落到排水孔内……那也只能算是令人难过的意外。若不是为了贪求滑润的触感,塔芙妮也不会因为捞不到肥皂水而惊醒过来。
「哎呀……已经用光了……呢?」
就连自言自语也显得相当奇怪的音调,也是本人始终未能发现的诡异之处。她有着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美妙嗓音,若是努力朝声乐发展肯定前途无量;然而对凡事都感到麻烦的塔芙妮而言,学习这回事并不像其它行为能够带来愉悦感,自然不在她的考量範围内。比这更夸张的是,不晓得到底是什幺原因使得她的说话方式产生非常奇特的变化。虽说奇特往往有正面及负面的意义,在这里也许没有人会认为她的改变是往好的方向前进。每次开口无论句子多寡都要用慢吞吞的态度一气呵成将话说完;不管别人怎样断句,她都以低沉且连续不断的哼声或扬起的音调做为她个人的断句方式;每三句至少要有一句尾音扬起;在任何情况下都高度运用鼻音与吐气音。事实上,即使无法像她可怜的妹妹那样因为长期相处而完全掌握她的说话方式,任何一个人只要见过她两次面,肯定也能够分辨出她就是个人风格相当显着的塔芙妮。
塔芙妮慢吞吞地抹着双臂上的肥皂,神情不知不觉间又陷入柔滑的恍惚中。头髮与肌肤以热水沖洗过后变得湿润光滑。粉红色髮丝从微微摆动的头顶流下了柔和的波浪直抵浑圆美丽的乳房,吸饱水分的髮身彻底发挥了它的沉重感,然而它的主人却完全不把这股感觉当一回事。在非常适合南方都市玛亚的麦色皮肤上仍残留一些乾裂的痕迹,这些痕迹大概才能在塔芙妮心中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吧。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身体变成可怕的模样。所以当她在邻街某家店的玻璃窗上瞥见手肘处竟然生出死皮时,简直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位于第三大街的公寓里,二话不说打开偷偷从军方机构接过来的热水就往身上沖。虽然在这里能够使用的水都混杂了相当程度的杂质,至少也比什幺都不做、放任它继续龟裂下去要来得好。爱乾净或爱美并不是坏事,可是产生如此严重的洁癖实在会造成生活上的严重负担。事实上,也许正因为塔芙妮如此在乎她的宝贝身体,才会在短短三天内就将当初带在身上的曼珠沙华全数用尽。
「啊呜……呜……!呃嗯……嗯嗯……」
看着塔芙妮再一次抚摸肌肤并发出诡异的呻吟,站在浴室门口盯着她看了好久的桑妮终于忍不住踏进浴室。桑妮将捆住粗糙黑髮的橡皮筋拉开,动作流畅地甩了甩夹杂几撮灰白色的髒头髮,堆积在毛髮间的灰尘也跟着流畅地随头皮屑洒落。塔芙妮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以朦胧的视线注视墙壁上的绿色瓷砖,衔着口水的嘴角不知在低声呢喃些什幺。桑妮将已经搁在阳台将近一个月的浴巾堆到架子上,里头缩着两块全新的乳白色香皂,然后将那身不知道是穿了几天还是几个月的汗衫扔向浴室外头,边搔着发痒的头皮边走向塔芙妮。桑妮拍了下塔芙妮的肩膀,用乾渴的声音说:
「塔芙妮?」
「呜……嗯……哼嗯……嗯?」
「塔、芙、妮?」
「哼呃……哈……哈啊……」
又变成这副可笑的模样啦?桑妮的眼珠子古灵精怪地瞄向塔芙妮麦色的脸蛋。好呀,没关係。她上个月才好不容易发现可能成为塔芙妮弱点的东西,现在终于可以试试看成效了。她故意摸着塔芙妮沾了肥皂的双臂,假装不经意地说:
「啊,肥皂用光啦。」
果不其然,塔芙妮听到以后突然浑身发颤,迷濛双眼与呆滞神情瞬间就恢复过来。塔芙妮一脸惊惶地看向站在自己右边的桑妮,然后露出更加恐惧的神情推开桑妮的手、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桑妮对她的初期反应感到十分满意,然而她却这幺没礼貌地推开自己……真是够了。桑妮鼓起腮帮子向她抱怨:
「怎样,看到鬼啦?」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