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弦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径直断裂了开,他看了看棺里静躺着的人,不可置信。
师尊一直在这处,这不可能!
如果那不是师尊,那个人会是谁?
他飞快朝天元传口讯交代,都要等不及他过来,天元刚迈入窖口,月离弦就迫不及待的从他身旁瞬移而过,脚下生风。
等他毫不停歇的终于赶到牧硝说的那处,柳炎候他多时,已然迎了过来。
“你见到他了?”
柳炎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他们宫主的状况有些不对,他抿抿唇,微蹙起眉,正犹疑着,只听月离弦又问:“他在哪?”
只观神色,月离弦看起来平静极了,柳炎却不敢忽视自己心里的直觉,也不能瞒着宫主,他只得指了个方向,道:“罄灵宗的人刚离开不久,宫主兴许能赶上。”
月离弦不迟疑,又朝那处御剑疾略而去。
他逆风而驰,烈风擦着面颊,阻力极大,心里却是愈发坚毅起来。
不管柳炎有没有看错,也不论会是什么花招,高山险阻,他都要上前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本在一片并不算深的树林中疾徐行进,月离弦蓦然停了下来。这时,天已然大亮了,树上莺声燕语,月离弦久久僵立着。
应子淮第一个察觉到了他,先是发自内心的一喜,后又有些复杂起来,他先一步走上前,问道:“月师侄怎么来了?”
月离弦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眼神不离后方,一瞬不瞬,应子淮察觉到他的僵硬以及不经意,便了然笑道:“是来寻师兄啊。”
月离弦胡乱点点头,应子淮便引他来到那人面前。
月离弦脚步如灌铅,却又控制不住的跟上他,朝着那人的方向去。
他倚树而坐,树上零落几片薄叶被风吹拂,打着旋,渐落在雪色衣衫,离得稍近些,便能更清晰的感觉到他白玉面庞上不改的严整,眼尾一扫,冷眸足以冻得人寒颤。
那人明显也看到了他,眸子略过丝困惑,长眉微蹙。
月离弦朝他靠近,一步又一步,却感觉身躯在发抖,这些日子磨砺出的底气尽数消失的影都不见,他僵硬的发不出一点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师尊?
而这时,那人旁侧走过来一人,因有树挡在前,月离弦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人身上,才注意到他身旁是有一人的。
月离弦猛地顿住步子。
应子淮疑惑的朝他看去,似是在奇怪他怎么不跟上来了。这奇怪不过一瞬,他也知道那处除了师兄还有谁,月离弦这么黏师兄,想是心里偶有不情愿也实属人之常情。
于是他亦停了下来,道:“师侄要过去就过去吧,你独自在外,师兄他一定不放心你的。”
月离弦深吸一口气,他眸色渐深成一弯幽潭,抿唇朝应子淮一笑,与平日无异,应子淮亦放心不少,看他又往前走,自己便离开了。
苏长明弯腰不知对那人说了些什么,仙宫翎紧蹙的眉头渐松了下来,生人勿扰般的气息一点点的平顺下来。
月离弦心中一痛,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他终于听到苏长明在说什么。
——“师尊……”
师尊。
他来到距他们不足十米的位置站定,竟觉得自己无足可插。
苏长明又看了自己一眼,眸光一如看向仙宫翎时那般温和,不待月离弦分辩出还有什么情绪,苏长明已是背身离去,好似对他们单独相处这点,一点都不担心。
两厢对视,浅眸第一个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那人不是紧逼之态,月离弦竟比自己想象中要坚韧些,他又朝前几步,来到那人身前,逼他不得不重新看向自己,心里却早已是一团乱麻。
他看似平静道:“师尊好久不曾问询我,师尊不想我吗?”
仙宫翎看他一眼,似是不知要如何回,这诡异的寂静没持续多久,他目光渐被他身后的某物吸引了注意。
月离弦心里不是没有警惕,他试探性的将背在身后的清绝解了下来。
清绝急不可待的窜了出去,亲昵的反复围着人打转,对人蹭了又蹭。
仙宫翎眸里的冰浅浅破开一角,他伸手抚向清绝,主动问道:“它怎么在你这?”
月离弦自若笑道:“师尊只是不小心把它留到我那了。”
袖袍之下,他手上却是小幅动作,清绝只顾着跟人亲近,丝毫没有要听他话的意思。
但现在,哪怕这人气息是如何相近,月离弦丝毫不敢轻信了。
他坐到那人身旁,见那人并未过分排斥,又离的稍近些,距离拿捏亲近,又不会惹人反感——是师尊勉强能容忍的范围。
那人果然神色奇怪了起来,皱着眉打量着这距离,却什么都没说。
太像了,全部都太像了。
月离弦心一点点的沉落下去,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