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宝真坐在副驾驶，头倚着窗，目光投向路边的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顾思仁偏头看他，只能看见一个纹丝不动的后脑勺。
“小真？”他小声叫了声，“困了吗？”
黄宝真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还好。”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景观树被飞快地甩在后面，一段段残影连起来，像是一把模糊的梯子。
“你觉得姐姐喜欢我吗？”黄宝真从窗外收回视线，转头看着他，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刚好是红灯，顾思仁停下车，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怎么？怕婆家不待见啊？”
这次黄宝真很快就回答道：“是啊。”
“傻不傻，”顾思仁低笑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浸在温柔里，“姐姐很喜欢你，天霸也是，喜欢舅妈喜欢得都已经快超过我了。”
“那你呢？”黄宝真顾不上纠正“舅妈”这一称呼，很快地问道。如果细听，能听出他语气里暗含着的几分急促，似茫然，又似慌乱。
红灯过去，顾思仁重新踩下油门，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黄宝真没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地提了一句：“你是我初恋。”
顾思仁不明显地僵了一瞬，一时没出声。
“我呢？”黄宝真悄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语速很快地问。
又是几秒的沉默。
顾思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嗯。却并非表达肯定的四声，而是二声，一个十分意味不明的音调。
手掌被指尖磨得生疼，黄宝真却浑然不觉。他垂眸，语气很轻地问了一句：“是吗？”说完，没再等顾思仁的回答，扭头抵着车窗，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
“我睡一会儿。”他很快闭上眼，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渗出来。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只是，在大腿外侧与车门的微小间隙里，那只紧绷着的手，很久很久都没有松。
第5章
跟顾思仁回家的当天晚上，黄宝真回了自己家。
“我哥回来了，我妈让我回去吃顿饭。”他对顾思仁说。
“哦，”顾思仁有些吞吞吐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说了句：“我们下次可以一起...”
黄宝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是愿意和自己回家了。
和自己回家，也就意味着他愿意在自己父母面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愿意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家人面前。
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
然而黄宝真还没来得及高兴，苦涩就先一步占据心头。
他们认识四年，恋爱快三年，同居差不多两年半，一点也不算短的时间，他却是昨天才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被介绍给对方的家人，今天才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甚至在自己看来有些艰难勉强的“我可以和你回家”的表态。
以前顾思仁总说太快了，太快了，以至于他也想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吓到对方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爱不爱一个人是很难伪装的。就像他，见到顾思仁的第一眼就知道完了，要栽了。在一起第一天就想带他回家见父母，见哥哥，见最好的朋友，巴不得把他绑在自己身上，最好是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
顾思仁呢？
顾思仁呢...
他突然有些害怕想下去。
再想下去，他就骗不了自己，这么久以来，顾思仁的拒绝和犹豫，真的只是因为太快了，而不是不够爱，不爱，或者爱别人。
·
顾思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第一次这么讨厌安静如鸡的手机。
中午吃饭时，他犹豫又犹豫，最后终于忍不住，在手机上删删减减地给黄宝真去了条微信。
【顾思仁】：小真，晚上回家吃饭吗？
等了好一会儿，他饭都快吃完了，也没等到黄宝真的回复。
他不由皱起了眉。
黄宝真昨晚没回家。
昨天，他洗了澡，等黄宝真等到快十一点，对方才姗姗来迟一条消息说晚上不回来了。
从那之后，直到此刻，他再没收到对方的一个电话，一条消息。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好吧，现在甚至连回消息也不会了。
本来今天星期天，他想着早点把工作做完，早点下班回去陪他，现在倒好，人直接失联了。
真是...
他正想不到词批评那人，安静了许久的手机终于懂事地响起来。
于是他瞬间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匆忙将它解锁。
【黄黄黄爱思思】：不回来啦，我哥还要在家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