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久没出声,弟弟的嗓子也有点哑,“我喝了谁的血?”
他看向了面前的池睿,池睿却怔住了,面色颇为复杂。
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片段,此刻又一次涌入脑海中,弟弟竟心口一痛,嗓音更冷了:“这到底是谁的血?你快说!”
事到如今,池睿也不好隐瞒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叹,只说出了一个名字——
利维以净。
弟弟顿时僵滞了,只是一个名字,竟让他有了锥心之痛。
这个名字,之前在他看来,只是敌国公爵的名字,是他一直算计的对象,想尽快解决的麻烦。
不过现在,那个人就像是牢牢地长在了他的心上,不知何时早已生根发芽,根深蒂固。
别人稍微戳一下都疼,而他自己却硬生生地撕扯下来了。
鹰凛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可今天见弟弟醒了,有些话就再也憋不住了。
“你难道还要怀疑吗?以净大人甘愿为你付出这么多,因为你就是他的弟弟,唯一的亲弟弟。”
哥哥擅自离开羲国后,小怜与利维家的下属们都很慌张,生怕哥哥有了什么闪失。
所以他们一接到鹰凛的求救信号,就马不停蹄,一路赶了过来。
小怜也坚持要随他们同行,这姑娘每天都惦记着哥哥的冷暖安危,这阵子夜夜难寐,噩梦缠身。
哥哥,玄鸽和丰冶本来被北国的人逼到了绝境,可利维家的援兵加入了战场后,局势很快就扭转过来。
利维家击退了北国的这一波追兵,他们也帮着玄鸽一起,从雪里拉出了哥哥。
但哥哥的羊水破了,双腿间也流出一摊猩红的血,看着特别瘆人。
大雪纷飞,他们带着哥哥匆匆到了最近的村庄。
玄鸽全程都握着哥哥的手,他的衣服也被血ye染红了大半。他声音发颤,也带着哭腔:“以净哥!以净哥,你撑住!你再忍一会儿,宝宝……宝宝马上就要出来了!”
哥哥的长发凌乱,还沾着雪花,他此刻疼得满头是汗,也不住地喘气,艰难地呼吸着。
小怜也在旁边帮忙接生,她眼眶泛红,早就泪流满面。
没了人皮面具,除却所有的伪装后,哥哥露出了Jing致漂亮的脸蛋,然而,比起几个月前,他现在憔悴了许多。
他原本纤细的手脚,由于怀孕变得肿大,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瘦弱的,将近怀了十个月的肚子,也不及一般的孕夫圆润饱满。
哥哥的脖颈间,现在也留有弟弟啃咬过的痕迹,弟弟前几日咬得太凶,伤疤还未褪去。
哥哥的鼻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都盖过了他身上的木槿花香。
持续不断的剧痛,随时都可能吞噬哥哥的意识。尽管哥哥痛得手脚发麻,视线模糊,可他一只手攥紧了弟弟的徽章,另一只手也拉着玄鸽:“救……救救!我的孩子……”
母子连心,哥哥预感到腹中生命的垂危,他压根没考虑过自己,只是一声声地哀求着,“玄鸽,求你!先救……先救这孩子……”
玄鸽的双眼里也噙满了泪水,身为医者,他肯定会优先保全哥哥,但哥哥反复央求着他,让玄鸽越来越矛盾。
但不论如何,玄鸽现在都得先安抚哥哥,于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也承诺道:“放心!以净哥,你和宝宝都会平安的!”
玄鸽也让哥哥深呼吸,再用力一些,实在太痛的话,就去回想一些幸福的事,试着转移注意力。
半痛半醒间,哥哥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幕幕,无论高兴还是悲伤,全都围绕着同一个人。
那个人,是永远住在他心窝深处的血脉至亲。
从傍晚到翌日凌晨,经过了一夜,哥哥总算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
可他从头到脚都酸痛无比,身体和灵魂也像是被活生生地撕裂开来。他耗尽了力气,魂魄也快要被抽离一般,奄奄一息。
小怜第一时间将孩子包裹起来,这孩子看着应该是alpha男性,但并不健康。
宝宝的双眼紧闭,一张脸也皱巴巴的。这么瘦瘦小小的一团,小怜抱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他明显比一般的新生儿要轻很多。
虚弱的宝宝,刚哭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呼吸急促,哭声也逐渐减弱。
当孩子停止哭泣后,小怜的脸色大变,整具身子也晃了晃,险些瘫软在地。
上天未免太过残忍,这小生命好不容易诞生了,却只是停留了短短一瞬。
他都来不及瞧一眼父亲,就没了呼吸。
哥哥的气息也很弱,他迫切想看一看孩子,但小怜僵滞在了原地。她哪里忍心告诉哥哥事实,只能默默流泪。
哥哥见小怜迟迟没有动作,哭得眼睛都肿了,他便心中有数了。
有些人和事终究无法强求,哥哥的面色惨白,瞳孔一片黯淡无光,这份浓浓的绝望中,沉淀着他这一生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