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自己的眼镜,在镜框遮挡住的眉骨下方,靠近他眼睛的位置,是一道细细的疤:“这也是我为你受的,以前那道针差点就扎进了我的眼睛里,还好老天爷护了我一回,扎到了上边。当时流了好多血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慌张,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挡下,那根针会到你身上。”
裴厌说:“我知道我的阿怜是关心我的,她表面看上去特别冷漠,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我们欠对方的,还得完吗?能好聚好散吗?”
楚怜不吭声了,只盯着他,看不清情绪。
他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抱住,下巴搁到她肩上,动作细腻又柔情:“我们是一体的,你是裴家的人,阿怜,裴家现在不行了,这两年真的一直在退步,如果处理不好,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楚怜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我是真的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
“现在只有钱才能救得了我,知道吗,有钱才能有一切,才能打通上流社会,为我们铺路。”
“是为我们铺路,还是为你铺路。”
“你又在开我玩笑。”
裴厌说:“越承,刚从海外回来的越家太子爷,以前你跟他打过交道的,当时不是挺喜欢你么,去陪他们喝点酒,聚聚。”
楚怜默了许久,最后说:“裴厌,这次过了,你眼睛上那道疤的人情我就算是还了,咱们谁也不欠。”
-
晚上的欢所是个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地儿。
楚怜坐在车上对着镜子涂了点口红,白皙的小脸多了抹明艳。
“怜姐,那群不是什么好人,裴先生去都落不着什么好脸色的,大概是个烫手山芋才叫你过去,可来这么一趟能捞着什么好果子吃?要我说,咱们不如回去算了。”柯繁在前边说。
楚怜看着停车场周边云集的豪车,道:“来都来了,说什么。”
以前那个叫越承的喜欢她,直接去找裴厌说开价,多少钱把她让给他。
楚怜在他们口中俨然成了能明码标价的物品。
楚怜到底是个脾气不好的,有一次他冒犯她,她当时一杯水泼人脸上,把对方气得不轻,虽是有裴厌挡下了,这事不了了之,可她和对方的梁子是结了下来。
这回叫她去,没什么好事。
楚怜进去的时候里头刚爆出一阵狂笑声,他们在玩飞镖,不是常规的靶子,是一个人顶着苹果让他们射飞镖,一个男人站在沙发上捏着飞镖在考量。
看到她进来,越承从沙发上下来,唷了声:“这不是楚怜吗,今天的重头美女来了啊。”
楚怜笑:“承少好久不见。”
“得,可别叫我,你这小嘴一开口,那是能叫人心都软化的。”
越承招呼着人:“快叫个服务员进来,加座,哦不,楚怜,你看看我们这靶子刚好差了个人,要不你来暂时帮我们顶上让我们这游戏继续一下?”
他们的游戏刚玩到一半,当靶子的那人已经腿都软了,看得出来是跟在他们后头没少被欺负的。
强者是玩游戏的,弱者就是被玩的那一个,要玩不过,就只能认命躺平,被这个圈子和社会淘汰。
当靶子,那不就是给这群人玩。
丛林法则,规则残酷。
越承是表面给她架子,实则是要给她下马威。
楚怜拿过旁边的苹果,放手里掂量:“我当靶子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玩镖你要投得中才有玩头,投不中只有丢脸的份。要我当靶子不是不行,要么就来一个征服得了我的男人,你是吗?”
越承舔了舔后槽牙,点了点头:“这几年不见,你这口才依然不变啊。”
他走到旁边的茶几上坐下,叠着腿看她。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方面,我一般喜欢在床上征服女人,你指的是这方面么?”
旁边几个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一般情况,寻常女孩子早气得没话说,拿这样的恶臭无赖没办法。
楚怜侧过头把玩手里的苹果,弯唇:“床上?那一般是我征服别人,就怕到时候承少别在上边哭着喊妈妈。”
笑声止了。
就连越承也是。
他说不出话了,就觉得眼前这女人过了几年还是一样,又野又不知好歹。
叫人想往死里弄。
越承到沙发上坐着,也不想玩什么飞镖了,他道:“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有什么呢。”
他吩咐底下人:“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给楚怜让个位置,都愣着干嘛呢。”
楚怜也不客气,直接就在中间位置坐了下。
越承点了根雪茄,就着抽了起来,紧接着又叫人上了一满桌的酒,都是高度数的,能把人喝趴在这桌上的。
他也不客气,全都往楚怜面前堆,然后点了点夹着雪茄的手指:“你今天把这些都喝完,裴厌要谈的那单合作,我应了。”
楚怜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