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徊没有立即回答汪鸿里,见汪鸿里困得眼睛半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正经擦在背上的毛巾被他手支配着慢慢滑到了男孩腰窝处。
麻痒的感觉从腰窝那边传来,弄得汪鸿里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散。
还没觉出其他什么,滑到腰窝处的毛巾碰了一下就离开了,陶徊延迟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真是你的。”
他把毛巾扔进盆里揉了揉,拧干放在挂勾上,转身的时候看到汪鸿里已经穿好T恤了。T恤穿在汪鸿里身上有点紧,但还算合身。
镜子前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汪鸿里发现了,陶徊此时身上的T恤和他是同一个款式,都是纯黑没有任何花纹的。
“你忘记了。”陶徊自言自语似的陈述,低低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听着委屈。
绞尽脑汁回忆的汪鸿里终于捉住纯黑T恤的影子,这两件黑T恤貌似是俩人在高一时买的。当时他和陶徊去一中住宿的第一周没有睡衣穿便去时代广场买了这两件黑T恤。其实是汪鸿里忘了带睡衣,俩人在盼春厮混了一暑假,陶徊的睡衣为了方便就直接摆在敬贤堂,在平山村收拾行李的时候,汪鸿里信誓旦旦让陶徊放心,自己会帮他把睡衣收到行李箱中的,打包票的汪鸿里不到一天就被自己狠狠打了脸,到了一中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忘记带两人的睡衣了。纯黑的T恤是最普通的样式,但却让汪鸿里偷偷欣喜了好久,和陶徊穿着同样的衣服,仿佛就能确认在彼此心中的位置是最特殊的。
“我记起来了,高一时咱俩一起买的。”汪鸿里小声道。
“你离开的时候把这件衣服丢在敬贤堂了,阿婆看我穿过,以为是我落在敬贤堂的衣服,把它送到了仁礼堂。”陶徊的黑眸深深地盯着汪鸿里,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我忘记了……”汪鸿里听陶徊说完,无端地心虚起来,“忘记带走了,当时——”
“你总是忘记。”陶徊打断了他的话,像是被汪鸿里戳到痛点了,失去了平静。
“忘记带走衣服,忘记告别,忘记联系,下一次是不是就会把我忘掉?”陶徊的声音里搀着明显的哽咽,竭力压下的怨念还是冒出了一点头,他的胸口因为压抑而剧烈起伏,双眸爬上了些许红丝,汪鸿里的话令他害怕,知道男孩忘性大是天生的,但是他就是害怕,害怕不在汪鸿里身边的自己会慢慢淡出男孩的生活,成为男孩记忆中的盲点。
陶nainai和汪鸿里都是他的Jing神支撑,陶nainai的离去已经抽去他一半筋骨,汪鸿里现在就像他心脏里的窦房结,稳定的生命体征都只靠汪鸿里一个人维持。
窦房结停摆的话,他会崩溃。
陶徊突然的发问让汪鸿里无措,他从来没有看过陶徊近于失态的样子,陶徊在他面前总是乖乖的,温柔的,有时候会发发疯,也爱和他冷战,好生气要人哄,但从来没有像这样几乎以质问的口吻对他说过话。
“我不会忘的,不会忘的。”汪鸿里不知道怎么安抚,目前这道题目已经超出他的解题能力范围了,他只能不断地重复“不会忘”。
陶徊深深呼吸几下,受虐一般的逼迫自己顺气,他像是没有听到汪鸿里的声音一样,咽下怨念的情绪,走出浴室。
陶徊瞬间冷淡下来的态度使原本热腾腾的家里降下来好几度。
边牧不知道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见陶徊出来以后,像往常一样去黏他,陶徊摸摸狗头,引着边牧回到它自己的狗窝里,拍拍狗垫,“睡觉吧。”边牧眯着眼睛蹭蹭陶徊的手,乖乖地趴下闭眼睡觉。
客厅钟的时针和分针都指到了十二点。
陶徊把客厅的灯熄了,回避着汪鸿里直勾勾的眼睛,准备回卧室,还没进门就被人抱住了。
汪鸿里在陶徊出浴室后呆了一会儿,回过神迅速地洗好自己,跟在陶徊后头转悠,见陶徊像是真生他气了,冷战的态度比以往更甚,拿不准该怎么哄,干脆死皮不要脸。
陶徊比汪鸿里高出一些,箍着他箍的死紧的男孩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上,小勾子一样勾着他,他没有动,任汪鸿里抱,不说话也不挣扎,恍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你怎么老生气啊。”汪鸿里小声道。
“别生气好吗?”
“每次你一和我冷战,我就很难受。”
心里的话被陶徊一逼就突突地冒出来,“怕你不理我,怕你一不理我就一直一直不理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这两年,我很想很想你。”汪鸿里说不出rou麻的话,用重复来强调自己的心意。
他见陶徊没有挣扎,慢慢的把头靠到陶徊颈间,犹如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慎重地开了口,“明天填志愿的时候,我会填广医大。”
陶徊扳开了汪鸿里的手,转过身面对他,沉默不语。
汪鸿里心慌。
“其实我小时候就觉得你像水,看似存在世界上每一个地方,但是很容易就流跑了。”
“跑的是你。”陶徊闷闷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