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那是一份刑部奏请的死刑犯的示例名录,昴日阁已经做了小字批注,将所需刑法律令一一引用举证。
皇上拿着朱笔,在名录上画了个长长的圈,轻描淡写道:“好好活着,朕还指着你伺候呢。”
李连笙作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会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圣上这是,准了他在外面娶妻开府的事情。
忙感激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用激动的发颤的嗓音道:“老奴——谢皇上恩赐。”
皇上又道:“赐婚怕是不成,本朝虽未明令禁止对食此类,可你是知道的。”他伸笔添墨,“皇后最讲究这些规矩礼教,你即便是选好了日子,也别把这事扬进宫里来了。”
皇上虽不贪恋后宫,但是对自己的发妻,却是尊重有加。
例如,宫中唯有太子一支独苗,任凭大臣世家如何上奏规劝,宗正院都多次进宫谏言。
皇上依旧会在宠幸宫嫔后,赏下落子汤。
更甚直言,唯有中宫,方能产下皇子。
一时间,帝后恩爱的佳话,在民间广为流传。
身为一国之君,能对发妻做到这等地步,天下女子,无不羡慕皇后的好福气。
李连笙在一旁应道:“奴才谨记。”
他原本就没打算再让清荷入宫,过了今日,清荷这辈子都会在南三街的宅子里面,宫里的人,再不能害他的‘青禾’了。
申时钟响,皇上按例去了昴日阁,听取今日的纳谏和各地送来的驿报。
李连笙伺候了茶食,才得了空闲出来,招手吩咐随身伺候的小太监,让其去下房接人,也不必再来复命,直接拿着对牌带着夫人出宫。
不足盏茶的功夫,就见那小太监丧着脸折回。
“……爷爷,玉珠姑姑说……nainai被东宫的人叫去了……”
那小太监是孝敬了好些时候,才得了这么个好的差事,今天是头一天来李总管跟前效力。
没想到……就碰上了办不成的事情。
“东宫的?!”李连笙狐疑道。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没给李总管办成事情,为了将功补过,倒是多了个心眼儿,打听的详尽了些。
“后来,听说nainai在东宫……要行刺太子爷……”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抬头去看李总管,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然后呢?”李连笙提高了声音,急迫的问道。
“然……然后,nainai被送去了大理寺,说是让彻查清楚呢!”
李连笙气的恨不得这会儿就跑去大理寺,亲自给把人带回来,那小丫头怂的跟只兔儿似的,怎么可能做出来行刺太子的事情呢!
误会!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没有弄清楚的……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屋内传来声音。
“连笙……”
是皇上在唤他。
咬咬牙,李连笙换了一副平静模样,复端着新沏的茶水进去伺候。
亥时一刻,二更声响。
李连笙伺候皇上歇下了,才得空闲亲自去大理寺跑一趟。
新任的大理寺卿张天义,是根墙头草,哪里势大往哪儿倒。
东宫与他生嫌,暗下里使绊子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
只是这回,底下的那些大嘴巴也太过松懈,他前脚定下来的亲事,盏茶功夫不到,东宫就去把人接走。
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声声作响。
那张天义要是一个没理清楚,不愿放人也罢,再去东宫通风报信,可就麻烦了。
是以这趟,还得他亲自走一遭才成。
春风吹尽夏烛明,小虫儿热闹的围在酒肆前的灯底下打转,在一片静甯中,夜色越加的浓郁,一顶银盖四人小轿前,有两盏宫灯引路。虽不起眼,却把身份摆的明明白白。
出了宫门,一行人沿着长宁街一路南去。
此时已过宵禁,街道上除了巡察的官差,寥寥无人。
有吃醉了花酒的,磨粉到这个时候才将将回家的世家子,踉跄着脚步徘徊在小巷内,遥遥看到这顶轿子,也连忙隐匿藏身,生怕被发现了气息。
两盏开路的宫灯在大理寺门口伫停,随轿的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浅浅道:“爷爷,到了。”
轿子里传出三两声咳嗽,那小太监明了了意思,回身就去叩门。
须臾的功夫,大理寺内灯火明亮,大理寺卿张天义手忙脚乱的理着衣衫上的褶皱,一边恭敬哈腰。
“下官,恭迎总管大人。”
过了一会儿,轿子里出声唤人:“小福子。”
旁侧的小太监躬身撩帘子伺候,小心搀扶着他老人家下了轿子,由张天义引路,一行人进了内堂。
香茶奉上,李连笙吃了一盅,张天义又招呼上水果点心,李连笙脸上的好颜色也挂不住。
他随手把杯盏往桌上一撂,发出哐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