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书页翻动声,少年唇角在刚才磕碰到,红色像盛开的蔷薇花,在冷白的肤色上更加惹眼。
云欢问:“在看什么?”
“一些琵琶曲历史,作曲用。”裴颂辞揉了揉她的头发,“陪我?”
“可以问我,”云欢笑着说,“这些我从小就背,还比这本书上的要全。”
“小朋友这么厉害啊。”
“还行,爷爷教的好。”云欢注意到他会在旁边标注重点,再写点她看不懂的作曲灵感,她一时好奇,“写曲都要这样吗?”
“看情况。不过基本是如此,找灵感。”
云欢应声,思绪飘得有些远,“不知道Trick是怎么作曲的。”
裴颂辞动作一顿,“嗯?”
“就是好奇。”云欢说,“他的作品风格都不一样,每次都好惊艳。更可怕的是,这么厉害的人,每次作品都还在进步。”
裴颂辞把书盖上,静静看着她,“阿欢,你为什么喜欢Trick?”
这问题有点儿突然,云欢思索片刻说,“各个方面都有,但就是很喜欢他。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年冰天雪地,他给了我个希望吧。”
她年幼时性子偏执,面上虽是不争不抢,剥开那层皮,底下早已溃烂。
或许那年没遇到裴颂辞、没有遇上那首《鲸落》,她会跳进那条裂开冰面的河流,当一条无拘无束的金鱼。
七秒记忆。
再不记人间困苦。
那天荒诞的离家出走,她也短暂的幻想过父母的咒骂、挨打亦或是其他过激的行动,可这些都没有。
他们给她一张机票,到南汀的机票,平静地通知她——“阿欢,你以后和爷爷一起生活,好吗。”
她宁愿他们歇斯底里地揍她一顿。
最少这样能代表,还有人担心她。
她这只被人踢来踢去的皮球,最终被宣告流放边疆。
无数个清晨夜晚,云欢会在那四方房间里练习琵琶的日子,和她作伴的,只有Trick。
那首悲哀到深海几万里的鲸落。
Trick的微博说,这是首欢乐的曲子,他是这么解释的:
都说“一鲸落,万物生”,若是真面临到坠到深海的那刻,连你的躯壳都会成为喂养他人的营养储存罐,他们蚕食你的皮囊,啃咬你的骨架,直至一切虚无。
像人死了,身上会长蛆。
你不快乐,也没人会分享你的悲伤。
这是首快乐的曲子。
早期的Trick作品被批判极端、冷血,那却是云欢唯一的温暖。
云欢:“即便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说,Trick的作品偏向商业了,但我仍觉得他未变过。我只希望他的人生,别在用极端温暖别人。”
时间沉默得有点儿久,周围安静到似能听见针落。
裴颂辞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后知后觉涌上麻痹,又很难说的清楚他现在的感觉。
早期的作品确实锐利,他企图用利刃刺破每一个人的甜蜜梦境。却不曾想,有人会站在鲜血淋漓的这头,拥抱月亮。
这便是音乐的魅力。
听的是曲,找的是那一刻最真实的自己。
或锋利、或难堪,都能在那几个音符里被抚慰。
“在想什么?”云欢笑,“我说这些,会吓到你吗?”
“没。”裴颂辞说,“只是突然庆幸,我仍在在条路上走着。”
庆幸他一如既往的坚定,能让他遇见她。
庆幸这破烂不堪的世界,还有能得到温柔的居所。
“阿欢,想不想去见Trick。”裴颂辞忽然问。
“嗯?”云欢错愕,“现在?可现在都快九点了,我们过去的话——”
“来得及。”裴颂辞注视着她,一字一顿,“我想让你见他。”
我想扒下那层破烂的伪装,和你坦诚相见。
想让你真正的、温柔的,拥抱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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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欢不记路,模糊的跟在裴颂辞身后,总感觉这个地方熟悉。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Trick工作室吗?”
“嗯,”裴颂辞刷开门禁卡,“看不出来是哪儿?”
云欢摇摇头,她的路痴是真挺严重的,平常压根不记路,“但你为什么,会有Trick工作室的门禁卡?”
裴颂辞玩笑道,“因为,我和他熟?”
要是聊这个,她就不困了。
“有多熟有多熟!”云欢抓着他的手臂,雀跃道,“有熟悉到,我等会能要合照的程度吗?”
作为Trick知名站姐,签名云欢有很多。但合照不一样,Trick从不露脸,这难度堪比登天。
云欢怕这个要求太过为难,补充道:“不可以也没关系,能见到他我就很开心啦。”
裴颂辞漫不经心道:“可以,这个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