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心头一阵恼怒,本还想着天色已晚,明日再将她打发走,现在看是一刻也不能多留——谁知夜里她又使出什么招数来,若是悬个梁,割个腕,到时候想赶也赶不走了。
于是她让素绢等人让开,自己蹲下身子,语气淡淡:“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儿,我可不想用它。”
青罗一愣,又惊又怒望向她。
“现在你还能自己往外面走,出去便是自由身,我不会为难你。”阮明姝继续道,“你若不肯,那只能有我给你指派了,街尾的张屠夫在寻老婆......”
“阮明姝,你好狠!”青罗恨声道。
阮明姝笑笑,眼神更冷:“再敢多说一句,我可要变主意了。”
说话间,红绫拿了包裹出来。
阮明姝往青罗身上一扔,不再说话。
青罗爬起来,愤恨的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转身扎进雨幕之中。
她跑出阮家大门,越跑越快,越哭越狠,跑到清河坊门楼时,终于忍不住,重重跪倒在石板路上。她痛苦嚎叫,纤手死命捶打着地面,没多时便鲜血直流。
“我恨你,老天爷!我恨你!”她正哭喊间,忽见远处一人骑马,渐行渐近。
身形是如此熟悉......
“赵奚?赵奚!赵奚!”她像将死之人见到救星,踉跄奔着扑向他。
*
等行李衣物一一取出放好,夜已深了。
阮明姝匆匆洗漱一番,将发髻伞下,催促还在帮她整理柜子的阮明蕙早点去休息。
“明日还要去铺子呢,快些去睡吧。”她理了理枕被,对阮明蕙道。
“这就好了。”阮明蕙说。
阮明姝笑着摇摇头,心里还是压抑着,因各种事:陆君潜、她爹,还有青罗......
“对了,赵奚经常夜不归宿么?”她问妹妹。
阮明蕙摇摇头,关上柜门:“白日里少见他,晚上一般会回来的,今天不知怎么地,可能有事吧。”
她说着,想起一件事。
前些日子,她因要买个东西,回家时绕了路。没想到快到清河坊时,碰见奚哥和四五个陌生男子在巷子里说话。她见有生人,又是男的,便躲在一旁凹墙里,没有上前。
她本是想等赵奚说完话,同他一起回家的。却见奚哥一脸怒容,像是在训斥那几个大汉,阮明蕙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些害怕。再偷瞄那几个壮汉,他们都像犯了错的下人,沉默低着头,最后似乎还要跪下来,但被奚哥带着怒气止住了。
她不知这件事要不要和姐姐说,总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但又有一点点奇怪。可是说出来,又像她不信奚哥似的。
“他带来那位姑娘呢,可找到她师父了?”阮明蕙这边还在犹豫着,阮明姝想到千梦,随口问了一句。
“千梦姐姐去水月庵了。因为她师父,也就是咱们恩公,曾和她说过,来京城是要为一位故人医病。”阮明蕙立刻就忘了她奚哥哥那点小事,对姐姐说道。
“水月庵?”阮明姝问,脑中立刻浮现出赵婉那疯癫又可怜的面容来。
“嗯啊,说是恩公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医治的法子,终于有了眉目,赶紧来京城了。”阮明蕙走到姐姐身边,说道。
“哦,”阮明姝点点头,多嘴说了一句,“能在水月庵住的,都不是寻常百姓,不知恩公这位故人是谁。”
“这个恩公没提过,千梦姐姐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反而好办了。”阮明蕙回答道,“不过听说是位神魂受损的夫人。”
“神魂受损?”阮明姝不由问。
阮明蕙挠挠头:“我也忘记千梦姐姐是怎样说的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好像是因为心神受了重创,所以疯了还是怎样,很棘手。恩公苦寻多年,才想出个有把握的法子。”
阮明姝心中一震,手中枕头缓缓放下,暗道:莫非恩公要医的故人就是陆君潜的娘亲赵婉?世上之事真会这样巧么.....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赵婉若能恢复正常,他一定高兴极了。
“阿姐,阿姐?”阮明蕙叫了好几声,还伸手在阮明姝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啊,”阮明姝回归神来,“没什么。”
“阿姐,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嘛!”阮明蕙摇着姐姐的胳膊撒娇道。
她们小时候一张床睡,长大后一个屋睡,从没分开过。姐姐在陆府这小半年,她可不习惯了,刚开始还怕黑怕鬼,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后来,虽然胆子大了那么一点点,可还是好想姐姐。
所以千梦在这儿暂住的十几天,阮明蕙其实可开心了,晚上有人陪着睡觉啦。
阮明姝当然不会拒绝,她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心头一阵温暖:“好呀,正好咱们说说悄悄话,阿姐有事想问问你呢。”
阮明蕙有些不解,大眼睛又睁圆了一圈:她和姐姐还有悄悄话一说么?平日里就无所避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呀。
然后,等姐妹俩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