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别云烦躁地挠了挠头:“真烦,你不知道,海里什么都没有,没意思极了,我要是普通人就好了,就不用管这些东西,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魏澜突然将手肘撑到桌子上,笑着开玩笑道:“既然这样,那不如你在这边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彻底定居下来吧。这样我还能时不时地找你喝喝酒。”
商别云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说什么呢你,我跟人族的女孩怎么在一起。就好比你是人,难道你会跟螃蟹结亲?生个什么出来?生个小螃蟹人?”
魏澜突然愣住了,半晌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酒:“嗯,也是。”
商别云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
魏澜躲开了他的手:“没事,过会儿就好了。”他又递给商别云一盏酒,笑着说:“来,喝你的酒。”
商别云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仰头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聚餐晚了一些,四千字长章奉上。
第60章
商别云躺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头顶铁幕一般的天穹。
那天穹此时却斑驳了下来,一块块黑色的天幕坠落下来,在远处发出坠地的轰响,头顶的那块天幕也摇摇欲坠,将要陷落。
商别云一动不动,不想躲,也不必躲。
那片天幕带着最后一偏记忆的雪片,直坠下来,携着万钧的威势,将商别云的整个身体,压在了下面。
痛。
无法言喻的痛从头颅身体四肢乃至整个躯壳中传来,那像是要从身体内部将人活生生撕成两片的痛,将商别云的意识从无垠的空虚中唤醒。
可是他却发现,意识与躯壳好像已经被撕成两片了。他被困在了自己的躯壳里,无法挪动一根手指,也无法掀开一寸眼皮,连接在意识与身体之间的,似乎只有那令人发狂的、绵绵不休的痛觉。
他的意识徒劳地挣扎着、怒骂着,可却是徒劳。身体上又传来新的一波剧痛,他的意识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虚弱地瑟缩在痛觉的间隙中。
“别云。”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别云。”又是一声,声音那样的熟悉。
谁在叫我的名字?谁知道我的名字?谁在我身边?
魏澜。是了,想起来了,我在跟魏澜喝酒,醉晕过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在我的身体上正发生着什么事?魏澜呢?魏澜现在怎么样?
意识抓住了那道声音,从痛苦的海洋中,浮了上来。
客房的床上,商别云睁开了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身体还不能动弹,眼神四下一扫,与趴在床边,恰好抬起头来的魏澜对视了。
魏澜的嘴上、下巴上、脸上、前襟上,都沾满了鲜血。他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chao红,猝不及防间与商别云四目相对,先是一愣,复又笑了,一边笑,眼泪一边坠下来。
“你怎么回事啊?”他自顾自地哭着,语气中有些埋怨,举起手来,给商别云看自己拿着的东西。
右手握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刀,左手上提着的,是一截血淋淋的、长长的断尾。
“你怎么回事啊!”他用手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可只是将脸上的血抹地更乱了。他像是一个赌着气的小孩子,一遍遍地抱怨着:“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告诉过我,它会长回来?为什么没告诉过我,它们都会长回来!”
商别云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着血。除了身下,他身侧的衣襟也被利器割开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肋腮上,血rou模糊,布满了刺伤、割伤、割皮、烫伤,甚至咬伤。饶是这样,各处伤口也几乎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此时的商别云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他只是用一种魏澜从没见过的眼神,看了魏澜一会儿,疲惫不堪一样,闭上了眼。
魏澜被那个闭眼的动作刺激到了,他双手撑在床边,好几下才把自己撑住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凑到商别云身前来,趴在他身侧,捋了捋他的头发:“你还是会回去的,对不对?”
他的身体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热,手指触到商别云的皮肤,几乎让人生出要被灼伤的错觉来。而他似乎浑然不觉,只是轻轻地,触着商别云的头发:“等这些伤都长好了,你就会回去的。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只不过是被我拖住了。”
商别云紧紧闭着双眼,耳边是魏澜近乎耳语的声音。只听他轻笑了一声:“我费了好大功夫想将你留下,没想到全都是无用功。不过我不后悔,如果你不会愈合,你就可以留下来了,而那些伤也可以永远留在你身上,那该多好呀。”
“你走之前,记得杀了我。”他蜷在商别云身边小小的角落里,说完最后一句话,再没了动静。
商别云等了很久,慢慢睁开眼睛,向身侧看去。魏澜散发出来的热度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不知是死是活。
眼眶中袭来一阵热意,商别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