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鼻息羽毛似地扫过霁晓的脸颊,只听陆朝闷声道:“有个故人。”
霁晓手中朱笔一顿:“嗯?”
“你与他太像了,明明脸只像了五六分,可一颦一笑……”陆朝沉默半晌,又呢喃道,“可他是成了仙了,不然寡人真会以为你是他的转世。”
陆朝难得柔软,霁晓一偏头,便对上他的目光:“那人叫什么名字?”
陆朝不答。
“叫霁晓,”霁晓笑了笑,“对不对?”
“是谁告诉你的?”陆朝目光一寒,方才仿若不经意泄出来的柔和一扫而空。
“奴才斗胆猜的,初进宫时魏公公便道奴才这名犯了忌讳,要奴才改名叫魏十六。再加上昨夜姬太师一提‘霁晓’二字,您便勃然大怒——敢问陛下,既是故人,缘何不敢听他的名字?”
他话音未落,陆朝便打断他道:“闭嘴。”
霁晓张口欲再言,却被陆朝擒住了口舌,像是刻意报复,那一吻吻得极深,仿佛要与他不死不休。
但在霁晓觉得自己就要这般昏死过去的前一刻,陆朝又陡然一松,手上却扯下他头上发带。
一头如瀑般的黑发披下,霁晓低头喘息,怔愣不过半晌,醒神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陆朝用那绸带绑到了身后。
陆朝将他往桌案上一推,霁晓便失去平衡,面朝下压在了方才批过的折子上,那折上朱批未干,恰印染在他唇角,染上一小块模糊的朱红。
“你是找到一个机会,便要蹬鼻子上脸,”陆朝凑在他耳畔,徐徐然道,“王霁晓,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翻不了身的佞幸,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质问寡人?”
霁晓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像陆朝这样的人,越是不敢直面的,越是不想启齿的,越是会引起他怒火的,才真正触及了他求而不得的、最深的渴望。
多可笑,自己竟然被人当做是前世的赝品。
“因为他成了仙,所以从此以往所有像他的人都有罪?”霁晓轻笑了一声,复又支起身子,偏头看了陆朝一眼 ,然后一字一顿道,“陛下,您才是真痴。”
说话时他眼睫未垂,眼含笑意,像是悲悯。
陆朝恨极了这种眼神。
霁晓此举可谓是瞬间便激怒了他,下一刻陆朝便急躁地扯开了霁晓的下裳,而后腰上便用了狠劲。
………
随即他掰过霁晓的脸,看到他面上因疼痛而撕裂的表情,陆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痛苦也好,愤怒也好,只要别那么看他……
就好。
第18章 行刺
是夜。
半昏半醒的霁晓睁开眼,便瞧见了陆朝那凑得极近的侧脸,眼前的人鼻梁高挺,睡着后那Yin沉的戾气便消失了,这样看起来,他的五官几乎是柔和的,与醒着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
可霁晓眼下无心欣赏。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挪开了陆朝压在他身上的手臂,而后继续放慢动作,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光脚落地,静若无声。
霁晓不紧不慢地走到方才他落座的软榻边,摸出一把他不知何时藏在软垫下的尖剪。
不详殿毕竟是皇帝的寝宫,匕首一类的自然是找不到的,但这修花金剪,要寻到并不难。
为了今晚,霁晓还特意在房中将这剪子打磨了一下午。
他缓步走向龙榻,视野中的陆朝越来越近。霁晓手中紧握着那剪子,目光落在黑暗中那条将陆朝与他栓住的、发着微光的红线上。
霁晓手上一动,那剪子对着红线便剪了下去,两刀已合,但红线却丝毫没有损毁的迹象。
果然,单凭这俗物要断这红线,是全然不可能的。
他垂了垂眼,在龙榻边站定,默然注视着那苍白脆弱、暴露在他视野中的喉管,只要一剪子刺下去……
定然会血溅三尺。
纠缠不清的前世今生,大概也就断了。
————
陆朝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也很久没有在梦里见到过霁晓了。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梦境,因为在梦里他也是极其清醒的,且但凡有和霁晓相关的,到最后都会变成噩梦。
这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诅咒,让他既期待,又害怕。
那是他启了灵智之后,霁晓第一次带他下山。
彼时正逢饥荒之年,一路所见,剥树皮掘草根的不在少数,瘦骨嶙峋饿死的人横倒在路边。
霁晓面色淡然地从尸体上跨过,忽然被一旁软在地上的小孩拉住了袍角,那沾满尘污的小手一下便将那洁白的衣角蹭脏。
小孩虚弱地张了张口,眼眶里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仙长,赏点吃的吧……”
霁晓垂了垂眼,神色冷漠地扯动了那块被小孩拽着的衣角,继续往前去了。
他早已辟谷,自然是不会随身带着干粮的,但即便是带了,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