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的话,奴才名叫魏十六,”霁晓谢恩后起身,不卑不亢道:“劳娘娘大驾,主子若愿意见奴才,请人通传一句便是,奴才自会过去给娘娘请安,自不必您亲自踏入这鄙陋之所。”
齐妃眼中笑意更浓:“你倒是个周全的孩子,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霁晓于是抬头,齐妃面上轻描淡写,心里却似针扎得一样疼。
这人果真同自己一样,生了一张和皇帝挂在书房里的那张画像相似的脸……不,他比自己长的还要像。
太像了。
“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监栏院到底是不比将军府,你若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和这儿的管事公公开口,他会替你去置办的,”齐妃爱怜万分地抚了一把他的脸颊,半长不短的指甲刮得霁晓生疼,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怜的孩子呀……”
“谢娘娘体恤,”霁晓依旧是不卑不亢,“奴才在此住得甚好,无需再添置东西了。”
“那便好,”齐妃望向他身后,问,“这是你住的屋子么?我瞧瞧。”
霁晓退开两步,齐妃上前往里轻探,随即不自觉地抬袖掩住了口鼻,这屋里好似沉着经年的霉味,压着一股腐败的暗香,难闻的同时,还让人的脊背有些发汗。
他不欲再多踏入几步,于是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勉为其难拍了拍霁晓的肩,笑意稍浅了些:“你好生将养着,若还没好全,稍缓几日去本宫那也不迟。”
霁晓行礼以谢。
说完齐妃便离开了。
初羽亲自去关了院门,又踏进了霁晓的屋子,这才敢开口小声道:“我只听宫人们说过这齐妃是个男人,却从没亲眼见过,如今一见,那张脸果然比那些姑娘们还胜一筹,只不过他行为举止都那般女气,我却不知道陛下瞧他是新鲜在哪了?”
“你胆子倒大,那齐妃在时你连头都不敢抬,现在人一走,你都敢议起圣上的是非来了。”霁晓打趣完他,有些乏了,就着桌边的木椅坐下。
初羽笑道:“贵人们再神通广大,那耳朵不也没长到奴才们的屋里去,这宫里闷得很,再不让我编排几句,我就要死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盯着霁晓的脸看了又看:“欸,我怎么觉着你长得与那齐妃很像,特别是眼睛和嘴。”
“像吗?”霁晓的目光空空荡荡地飘落在面前的虚空里。
“真的好像,”初羽半开玩笑道,“不过我瞧着你长得倒是比那齐妃还要好,往后说不定圣上要看上你,也给你个……唔,魏妃当当。”
第2章 蛋羹
霁晓没应答,初羽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找补道:“怪我嘴快,你和我们这种因为家里吃不饱饭才进宫的人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的,”霁晓轻轻弯了弯眼角,“我如今叫魏十六,也与寻常男子有别,再无法娶妻生子,尊严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个笑话,这一生一世,便是熬也要熬死在这宫里。”
听他说完,初羽顿时也心有戚戚然焉。
不过初羽向来看得开,不过凄惨两秒,便又道:“但若不是这样,我早就饿死在宫外了,兴许等到咱们熬到魏公公那个地位,也就不会任人凌/辱了。”
此后两柱香,另一边的不详殿。
明黄绸缎织就的屏风之后,焚烧的香炉中飘引出几缕香雾,满堂都笼罩着一股腐朽的檀木味。
陆朝端着朱笔,轻轻捏了捏眉心,随后不耐烦地在那奏折上落下一个红叉。
他偏头看向身侧立着的那位须发斑白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立刻上前,弓腰俯首:“陛下。”
“他们可见过了?”
老太监:“是。”
“那齐妃亲自去监栏院看了他,倒是没做出什么出格事,只不过听说齐妃回去后便大发雷霆,砸了好些东西,又罚了几位宫人。”
陆朝手上朱笔未停,眼也没抬:“寡人并不想知道他如何。”
“是,”老太监明白他是想听那王霁晓的反应,于是又回道,“那孩子不卑不亢,既不如刚进宫那几日那般偏激,却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是个聪慧敏锐的孩子。”
陆朝的声音沉了沉,良久才道:“寡人瞧着他比齐妃还要像些。”
“是要更像些。”老太监附和。
“可惜……左不过都是些赝品,”陆朝道,“像又如何,却都不是他。”
老太监垂首默然。
不多时,一直侯在殿外的小太监便进来通传道:“陛下,齐妃娘娘来了。”
陆朝:“让他进来。”
齐妃今日换了一身雪白轻纱道袍,面上又覆了层薄粉,显然是特意打扮过。
他步履摇曳,动作轻缓地踏进了不详殿,像往常一样给陆朝请了个安。
“陛下万福。”
“免礼。”
行过礼后,他又提着一盒糕点走到陆朝身侧,一边将糕点端出来一边道:“臣妾听说陛下今日都没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