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在安澜面前提到齐锋,他自己也不曾问过,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只不过,身边的人只需细致观察,就会发现安澜并不是没有变化,他变得严于律己、不苟言笑,仿佛又变回了多年前的那个他。
时逢周末,江安琪从学校赶来医院探望安澜。她在网上看到了黄江警方在一场任务中伤亡惨重,一张担架车上的伤员照片尽管未露面部,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自己的舅舅,安澜。
江安琪来到病房的时候,安澜正在大口扒饭。俊朗无二的外形让他在入院第一天就赢得了护士小姐的一片青睐,还有姑娘特意说通了饭堂的护工,把安澜的饭菜换成了自己下厨做的营养餐。
对此,安澜来者不拒,逢饭点儿必吃,一顿不拉,努力地、大口地。他的右手食指已被成功保住,一手拿勺吃饭,另一手摁压着握力器。
同样是在新闻上,江安琪获悉了齐锋殉职的消息。
那一晚,曾经连正常交流都满是障碍的她主动联系到市特的田立,从而询问到了安澜所在的医院,她转辗赶来,下了地铁后一路狂奔,在看到身着特战服的警察时,终于忍不住放声恸哭,拉着他们连连追问:“锋叔叔呢?锋叔叔在哪里啊?!”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受过巨大刺激的女孩将要旧病复发,不曾想她却坚强地止住了哭声,在市特队员的带领下去到了安澜的病房。
昏迷中的安澜正梦呓着齐锋的名字,少女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轻轻抚摸着安澜的脸庞,柔声安慰着:“不怕,舅舅不怕……还有安琪在,安琪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在那一夜之间,这个昔日柔弱的女孩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成熟到可以理解安澜的痛苦,并予以温柔的安慰。
此刻,安澜听到江安琪来了,仍旧埋头吃饭,隔了好一阵儿才问:“你不问问你锋叔叔去了哪里么?”
江安琪一愣,不敢刺激安澜,站在床边没有说话,反而是安澜侧过头对她微微一笑:“他公干去了,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少女隐隐地觉察到安澜的状态觉得有些不妥,立即打起腹稿,思索着劝慰的措词,忽听房门一响,转头见是市特的田立和柳毅提了水果,前来看望。
安澜没有出声儿招呼,自顾自继续吃饭。田立推了柳毅一把,悄声说道:“快去啊!”
柳毅闻言,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病床边,递上一只Jing美的大果篮,磕磕巴巴道:“安……安总,这是市特全体兄弟的一点儿心意,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热血青年的一双手伸在半空,却得不到安澜的半点儿回应,柳毅顿感尴尬,扭过头去,用口型询问田立:怎么办啊?
田立同样用口型回复他:接着说啊!
柳毅鼓起勇气,把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又对安澜说:“那个……安总啊,虽然大家都很希望您能重回市特,但我们还是会尊重您和锋爷的意见……”
柳毅还未说完,话里的那个名字就让安澜“咣当”一声,撂下了手里的钢勺,抬头看向了床边头皮发麻的说话者。
“你叫柳毅?”
“啊……是啊。”柳毅边答边站直了身子,保持着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
丹凤美目移向了边上的田立,安澜又问:“你原来在三支队担任副支队长?”
那个凛冽的眼神瞬间让田立仿佛置身从前,立马朗声回道:“是!”
“你,拆卸枪支的速度太慢,凭状态勉强可以达标,可一旦到了任务场上,哪怕是半秒的迟疑都可能付出性命的代价。”安澜训完了柳毅,又批起田立:“你,在行动开始之前,未对全体警员进行严密检查,好在混进来的人是我,如果换是姚永昌的卧底,一旦搞出个自杀式袭击,你的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是,安总教训的是!”田立虚心接受,连连应是,不忘给柳毅的后脑勺去了一掌:“还不快向安总认错!”
“我一定加强手速,努力向您靠近!”柳毅诚恳说道。
安澜嘴角一扬,犀利的眼神渐渐温和了起来:“一码归一码,在货轮上是你救了我,谢谢。”
柳毅怔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像被电到了一般,被心中偶像这么一谢,他不禁腿也软了,心也酥了,暗赞安澜真是一名坚不可摧的战士,半个月之前,他在货舱里痛不欲生的样子本还历历在目,现在竟已重拾状态,几乎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
“你们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给我采购一些东西,让市特的食堂每天替我烹饪一下。”
安澜像是早有准备,说完就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张字条递给田立,纸上写的是一份采购清单:鸡胸rou、低热量时蔬、蛋白粉冲剂等。
“无盐无油,一律水煮。”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田立接过字条,满口答应:“好!我明天就让食堂早中晚都准备起来,再派专人把饭给您送过来。”
“另外,我打算下周就提前出院,要向你们借用市特的一些场地,搏击室、射击馆、速降楼、户外障碍区,我全都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