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也知宋棠心里难过,便宽慰道:“宋姑娘,我毕竟给你们家的人看了十几年病,出入你们家的次数也多,我大概清楚你阿爹和阿娘的事——据说以前无论你阿爹多晚回来,她都会在家里等着,不仅给他留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会跟他聊聊天、在院子里散散步,并亲自服侍他更衣梳洗,但是自从得知自己的肺部有病之后,你阿娘性情大变,以想早睡为由搬离到另外一间房睡,并且每日天一黑就睡下了,热饭当然还为你阿爹留着,但是不再等着他回来,聊天、散步和服侍梳洗这些也一概不再做了。
你阿爹有时想去她的房间陪她说说话,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了,据说这让你阿爹深感郁闷。你阿爹也曾平心静气地找你阿娘谈,但你阿娘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向他敞开心扉,你阿爹还因此而喝过好几回闷酒呢。
你阿爹身为博物馆馆长,不仅事务繁忙,且责任重大,这是人所皆知的。以前,你阿娘如此体谅他的辛苦,如此以他为荣,但是自你阿娘患病后,你阿爹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些了。”
说到这里,周大夫也重重地叹气,道:“以你阿爹端正方刚的性格,想来是不大会在外面另找女人,不然他早在你阿娘被诊断出不适合再生小孩时就找了,何苦一直守着你阿娘到这个岁数?你阿娘一向明事理,不知为何忽然这样,这夫妻间的事,有时候外人也很难明白。”
宋棠已经泪流满面,周大夫便不再说下去了。
好一会儿后,宋棠擦了眼泪,问周大夫:“大夫,请问我阿娘还能撑多久?”
周大夫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要看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她能撑得住,应该还可以再活半年,如果病情发展得很快,就最多还能活两三个月了。”
宋棠再一次被强大的悲伤所笼罩,问:“请问大夫有什么办法最大程度地延长她的生命?”
周大夫:“说实话,宋姑娘,你娘亲的病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大夫所能救得了的了。”
宋棠扑通跪下,道:“那我请您尽您之所能,给她配到一切能对她的病情有减缓作用的药。”
周大夫见她如此,也非常的感慨,一边搀扶她起来一边说:“好的,我会想办法配到一切能够配得到的对她有帮助的药,只是我也不能确定她那边服用之后是否受用。”
宋棠:“我明白,您尽管配,而且请您一次性给她配足三个月的,送到这里来,越快越好。”
周大夫:“你想最迟什么时候到?有些药我手头上暂时是没有的,得去购买。”
宋棠:“三天之内能配好吗?”
周大夫想了想,道:“好,我三日之内给配好送来。”
宋棠:“多谢!烦请您今日先给我列一份清单及价格。”
周大夫:“好。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送清单及价格来。”
宋棠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一小袋银子赏给他。
周大夫一开始不肯收,但后来还是在宋棠的坚持下收下了,然后急匆匆地赶回去准备。
晚饭后约半刻钟,方桐来给宋棠运功治疗。
这是大厅旁边的客房,窗户很大,可以看得见院子中央的整个花园,夜幕降临后,空气没那么闷热了,而且这晚还有些风。
红莲将客房所有窗门都打开了,并燃上了檀香,又在案几上摆放了几盆鲜花,才退到一边守着。
房子的中央部位摆放了两张圆形的软垫,宋棠坐在其中的一张上,方桐坐在位于宋棠背后的另一张上。
缓缓舒了几口气后,方桐双手放在宋棠的肩头,开始闭眼凝神运功。
不多久,宋棠便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透过方桐的双掌传到她的肩头,再到四肢。
宋棠慢慢泛起了困意,不一会儿便进入晕晕欲睡的状态。
隐隐约约间,她仿佛回到了八九岁时,一个人身处深山野林之中,四周皆可听得到鸟叫声,前方不远还有一条溪流,流水潺潺,在山间欢快地往前奔去,时不时因遇到石头或转弯而激起小小的浪花。
有清风从林间吹来,带来令人惬意的清凉。她忍着疼痛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才发现无论她走往哪里,四周的树林便将她圈在哪里。树木林立,呈圆形将她包围,她站立着时就有如站立在井底,除了头顶上的天再无出路。
她试了试往头顶的那个出口飞去,但是双腿如同被钉住了般,怎么也使不上劲。她迈腿朝一旁的树林走去,试图从茂密的树林中的缝隙往外钻,但是当她靠近时,树枝便在她面前纷纷伸展,形成密密的围墙,使得她根本无法钻出去。
她朝着这堵“围墙”的一处运功,试图用内力冲开一个出口,但是她施展出去的功力随即被“围墙”吸收,然而“围墙”依旧岿然不动。
她想喊救命,但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在一种强烈的不安中睁开眼,只觉浑身难受无比,眼前一片昏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哇的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从方桐给宋棠施展气功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