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来看,就算感染的问题被及时地用药物控制住了,也难保日后不会一个不慎又被感染。毕竟她的身体情况有多差,她自己是清楚的。
再者,想到自己从此以后需要坐在轮椅上,行动要比现在更加的不便,她还是没法接受。
她现在这样子已经够让她苦恼和无奈了。
又想到自己原先的计划。
思来想去,最后她下定了决心——算了,不截肢了。
这个决心也随之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
红莲正在折叠衣服,听了忙问:“为何不?”
宋棠:“我想清楚了,对于我来说,截肢和不截肢区别不大。”
“才不是,截了肢之后你就不用每天那么痛苦了。”
宋棠淡淡地笑了笑,说:“也许这个痛苦没有了,又来一个新的痛苦呢?”
红莲白了她一眼,“说来说去,小姐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新生活。”
宋棠闭上眼,没有回应。
红莲只得走近了些,在她床前的凳子坐下,道:“小姐,其实你不用那么急着做决定,你再想想。”
宋棠摇头,“不用再想了。”
红莲:“可是你这么痛苦下去,何时是个头?”
宋棠不做声。
红莲不会知道她早已为自己的生命设置了终止日。
思索了半晌,红莲问:“小姐,要是大师兄向你求亲,你......怎么回复?”
等了很久都没见宋棠回答。
红莲赶忙凑近去看,发现宋棠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是睡着了。
红莲忙将她的幔帐放下,又将折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便回自己的小床躺下了。
她才躺下,宋棠这边便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承尘。
好一会儿后,宋棠复闭上眼睛。
原本以为这夜可以睡个安稳觉的,可是半夜时宋棠还是被疼痛折磨得辗转难眠,只好叫醒红莲。
红莲见她病患处的肤色要比白天时黑了不少,且腿部和脚面皆肿得很厉害,又赶忙摸了摸,发现她腿上的那些硬团更加明显了,于是不顾宋棠的阻止立即让刘义去请周大夫来。
等周大夫赶来时,宋棠的双腿已经肿得像包子一样了。
周大夫看了也很是惊讶,道:“看来还是那些皮损导致的感染和发炎啊。”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当即给宋棠开了药。
开完药,他又跟红莲嘱咐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红莲赶忙给宋棠涂了药,然后强撑着困意到厨房去煎药。
待红莲离开房间,宋棠自己坐立起来,用手摸了摸腿。
只觉小腿和脚面都胀鼓鼓的,又胀又疼,好像鼓足了水的袋子。而患处的皮肤就像煮熟了的猪蹄似的,加上有多处皮损,看起来惨不忍睹。
她闭眼,一股寒意夹着绝望从她的心底升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吴思0-0”的打赏~~~~么么哒
第19章 大牢
这是宋棠首次认真地思索生死。
因为意识到病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可控范围。
她是个痛快果敢之人,对自己从未有过半分的怜惜。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与别人家的孩子不太一样,因此从不敢奢求别人拥有的自己也要拥有。
在她的记忆里,她没有一日享受过真正的快乐与安宁,所以每当药水涂在脚上引起刀割般的疼痛时她的态度是冷硬而麻木的,丝毫不曾自怜过。
其实,药水涂在脚上时产生的痛感要比疼痛发作时产生的痛感难受得多,但奇怪的是每逢这样的时刻她既不哭也不闹,仿佛要看看自己究竟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但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她回想起过往,回想起那些充满疼痛的经历时,她流泪了。
她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坚强又脆弱的自己,那样竭力地与病痛做着斗争,却从不曾问过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她也看到了病痛曾如何剥夺她身为一个人该享有的乐趣,哪怕是极其细小平凡的乐趣。
总结来时路,似乎只得一个字——熬。
她的人生是熬出来的,步步维艰,苟延残喘,好像再往前看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这样的人生,活着跟死去又有什么不同?她也时常这样问自己。同时她也明白,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她来做回答,所以她的困惑得由她来找到答案。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因为觉得太过痛苦、太过沉重还是太过无力。
关于幸福,关于快乐,她当然也曾憧憬过,但后来残酷的现实让她看清了它们与她之间的距离,便很少存幻想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做不到甘于平庸。她想,她内心深处应该还是有梦想有追求的,只是她没有什么信心而已。
她翻了个身,忍着疼闭上了眼。
天刚亮,方桐和方桉已到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