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
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打电话向助理姐姐求助一下,至少得先问清楚这次保姆车临时停在哪里。
不过通讯录还没滑到底,她身后就传来喇叭一声轻响。
岑念扭头,攥紧了手中的袋子。一辆车从后方的视野死角缓缓驶出,灯光如柱,划破一片黑暗。有人从车上迈下,随即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停在她面前两三步的地方。
“谢谢……嗯?”
借着车前的灯光,岑念勉强辨认出江与臣那张冷淡俊朗的脸。他静静地凝视了她片刻,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周身透出rou眼可察的一丝僵硬。
迎着女孩略带疑惑的目光,江与臣深呼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盒子:“我——”
我捡到了你的手链,现在物归原主。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第一个字刚出口,身后的一直充当背景保姆车突然灯光大盛,“哔——哔——”地响了两声喇叭,随后从驾驶席的窗口探出一个圆墩墩的脑袋来:
“江老师哎!”司机师傅扯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我也不想打断你,不过辣个经纪人打电话来,问咱们啷个还不出发噻!”
江与臣:“……”
他望了一眼岑念,又似是无语又像无奈地瞪了保姆车一眼,低声跟司机交代了几句。保姆车内旋即亮起了橘黄的灯光,隔着茶色玻璃,像黑暗中一座发着光的小小岛屿。
“快上来。”他冲岑念招招手,一边挫败地叹了口气。随即别开眼睛,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那只手拿怀表、衣装革履的兔子一样,语气冷漠又温柔地对岑念开口:“你要迟到了。”
车门被无声地拉向一边,橘黄色的光线倾泻而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悄然敞开了一个明亮的空间。
*
汽车平滑地驶出黑暗的地下停车场。一个转弯,像是一只黑色的鲸,悄无声息地合流到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中。
江与臣从岑念上车后就没有再说话,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刚刚微妙的温柔仿佛只是她短暂的错觉。岑念纠结了一下,抱紧袋子,也自觉非常识时务地不再开口。
这个小兔子大概是又有了什么心事了,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想。
保姆车内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到后方传来的游戏打斗音效,贾思野大概就是那种永远不知道戴耳机的人。岑念靠在座椅上随手划开屏幕解锁,点进微信,不出意外地看到一连串消息噌噌噌地开始刷屏。
经纪人对出发与否的询问,文思思新种草餐厅的链接,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注过的公众号推送……她一个一个点过去,划到下方,手在半空中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联系人那个图标右上方明晃晃地亮着红点。她顺手点进去,发现有人上午给她发了条言简意赅的好友申请:
「JYC:江与臣」
大概以为她没看到,下午又是紧接着两条:
「JYC:拾到你遗失手链。我在公司停车场」
「JYC:速来」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以前。
岑念坐直身子,悄悄扭头。她坐在江与臣的正前方,透过座椅的缝隙向后望,隐约能看见男人锋利的下颌线。
难怪他脸色看起来那么冷淡。换做是她,特意来送还失物结果被放了鸽子,在停车场里毫无回应地等了那么久,心情也不会太好。
岑念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座椅前抬高身子探出头来,刻意放软了声音:“不好意思,我……”
余下的话她没说出口。
江与臣头靠在车窗上,正沉沉地睡着,窗外光线飞驰,在他脸上照出了变换的光影。在这种放松的时候,他眉眼间那种不良少年的气场反而淡了下去,肤色苍白,相貌Yin郁又英俊,眼角的小疤痕看着也没有那么明显。只是嘴巴还抿得很紧,双手抱胸,摆出一个颇为防御的姿势。
岑念悄悄地看了他一会儿,滑坐回自己的座椅上。
她很少见到江与臣露出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荧幕前的他总是一副桀骜又冰冷的样子,刚硬的如同一块没有温度的铁板。仿佛没什么能让他害怕,也没什么能让他在乎。可大概在这种无意识的时候,人才能泄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身份的秘密突然暴露。他一边处理,一边还要应对高强度的工作,大概也很长时间没安心地休息过了。
岑念学着江与臣的姿势,把头靠在玻璃上。夏日阳光白热,隔着茶色的玻璃,隐隐也能察觉到风扑面而来的热烈。暖融轻柔,像是兔耳的温度。
都说兔子是很胆小怕生的动物。可是身后的这一只表现得却意外的坚强。那天休息室里泛红的眼角,仿佛只是她一时混乱的幻想。
……
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岑念的眼睛一点点合拢,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伴着一个拐弯,头啪地撞倒了玻璃上。
人没醒。
最后一排传来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