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鸠不确定应该怎样回答才是最正确的,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医生见祢鸠这副状态,有些犹豫,把侍从拉到一旁:“药力似乎还没有消散,他的状态不太好,请尽量让病人休息一下。”
侍从瞥了祢鸠一眼,压低声音:“国王说要立刻见他,不能拖了。”
医生露出为难的神情。
“那……没办法了,扶着病人下去吧,路上小心点。”
侍从点点头,他走到软沙发旁,搀着祢鸠的手臂,把他拉起来。
“请您跟我来吧,国王陛下在后花园,他想和您聊聊。”
祢鸠没有挣扎,被他扶着朝房间外走去,一路搀扶到楼下的大厅内。经过一段白石铺就的台阶,他们走出王宫,来到后花园。
祢鸠刚刚踏入花园,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蔷薇香味。他的脑袋还有些疼,香味加重了他的头晕。
在花园外,一名穿着华贵繁复的男人正站在灌木丛旁边,挤出一脸和蔼的微笑,看着被侍者搀扶过来的祢鸠。
这个胡须花白,双目上各有一道刀疤的人,就是国王罗尔森。
罗尔森的年纪介于中年人与老人之间,但光从他神采奕奕的脸上,可看不出半点老年人的影子。和十年前相比,罗尔森几乎一点都不见老,尽管双目已经半瞎,眼睛里却依然闪着野心勃勃的光辉。
祢鸠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眼,就移到了蔷薇花圃上。
罗尔森见祢鸠一直盯着蔷薇花,满意地点点头。
在两个月前,罗尔森就下令把之前种在这里的玫瑰全部铲除了,让园丁种上白蔷薇。他早已忘了祢鸠当年种的花卉究竟是什么品种,只隐约记得是白色的蔷薇。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孩子。”
罗尔森朝祢鸠伸出双手,作出一副想拥抱他的动作。但祢鸠忽略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几米外,没有靠近罗尔森。
罗尔森只能放下双臂:“没想到会那么快和你见面。得知你在帝华就读,我非常高兴,但想到可能干扰学习,打算寒假再接你回来的。”
祢鸠不冷不热地朝罗尔森点点头,权当问好。
“我这几周,经常在新闻上看到你。”罗尔森笑着看向祢鸠,说,“你和战神……关系似乎不错啊。”
听到这句话,祢鸠已经猜到了罗尔森的目的。但他不打算让罗尔森如愿以偿,于是默不作声。罗尔森早已料到祢鸠会摆出这样的态度,他没有把心里的不耐烦表现出来,将话题转开了。
罗尔森说:“我的父兄早已离世,自从安娜离开后,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安娜是祢鸠母亲的名字,这是罗尔森第一次在祢鸠面前提起她。
“因为公务繁忙,我不得不把你送去珀耳王家中养育,其实将你送走后,我也很懊悔。”罗尔森皱眉长叹,指了指面前的白蔷薇圃,“我在花园里种满了你当初栽种的花,看到它们,就仿佛看到了你。”
罗尔森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亲人。”
他已经尽己所能,说出了最rou麻的话。然而祢鸠对此毫无反应,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片白蔷薇。
祢鸠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罗尔森笑容都僵硬时,他才说:“你没有。”
“对你而言,我只是你的筹码而已。”
祢鸠指着面前的蔷薇花圃,一双圆而亮的眼睛凝视着罗尔森,目光格外锐利。
“我当初种在后花园的,是龙涎蔷薇,而非普通的白玫瑰。你甚至不记得我当初栽种的到底是什么花。”
罗尔森表情有些僵硬,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根本没在意过祢鸠的花,只能出言辩解。
“这两种花看起来非常相近,我不是园丁,认错了也不无道理吧。”
罗尔森的辩解确实有几分可信之处。尽管龙涎蔷薇的气味和普通蔷薇完全不同,但从外貌看,两种花是一样的,外行人若是不仔细查阅资料,其实很难分清它们的物种。
这时候,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祢鸠耳边响起,声音越来越响亮。
“但是他一直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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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罗尔森进行了一场极其不愉快的谈话后,祢鸠又被送回房间。
罗尔森还是没有放弃和祢鸠套近乎,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罗尔森假装大度,允许祢鸠自由地在王宫内走动。
当日下午,罗尔森去参加议会,祢鸠透过窗户,看到他乘着星舰离开了。
祢鸠见罗尔森离开王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现在无法向其他人求援,如果不尽快和外界取得联系,恐怕会被长期关在这里。
祢鸠对自己轻声说:“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祢鸠的房间离罗尔森的书房不远,为了躲开走廊上的监控,他特意从阳台上翻出去,踩着窗沿一步步挪到罗尔森的书房外,打开窗户跳进去。
罗尔森的书房没有丝毫改变,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就连花瓶都还放在同样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