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子也越看越可爱。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物件,可若是眼前这人在心里与众不同了,自然送的东西也是别具一格,怪让人稀罕的。
程南曲将吉祥小心收起来:“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这戏也是你的,可我没什么能送你的,等戏拍完吧,也送你一样礼物。”
白禧笑,眼睛扑闪扑闪看着程南曲,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大概是都住到爱人们的眼睛里去了。程南曲看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揉白禧头顶:“走吧,送你回去。”
“嗯。对了,我学校最近有事,跟导演说了晚些进组。”
“大概什么时候?”
“也就比你们晚两三天吧。”
“那到时候我过来接你吧,刚好我也差不多这个时间。”
“诶?怎么……”
“你写的戏啊,你的韩青出场可够晚的。”
白禧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嘿嘿干笑两声:“好,那我等你。”
——
从那天白禧把陈六从实验室拽出来聊了一夜后,陈六也不闷着一个人钻牛角尖了,生活又恢复了原样,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心吧,陈六打从心里觉得与陈沉之间有了隔阂,却又憋着不说。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千多公里,一个不说另一个自然猜不着,问题在那搁着不解决,便只会越来越挠人,陈六甚至觉得若是见了那人的面,八成尴尬得话都说不出来。可前些日子陈沉来北城出差顺道去学校看她,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她又欢喜得上蹿下跳,围着她的小老头打转了。晚上分开,陈六回了宿舍仔细盘算,就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矫情,明明这么喜欢那个人,还每天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真是傻,她的小老头怎么会不喜欢她。这么想着,那些问题似乎就都不攻自破了,而那些隔阂早烟消云散了。
陈沉走那天陈六起了大早去送他,这样的分别已经不知多少次了,本应是寻常的事了,可到陈沉准备过安检时陈六的泪又不争气的涌起来,她将头抵在陈沉背上闷声说:“我有些不想让你走。小老头,你知道吗,我心里很不踏实,你这一走我就更没底了。我不想跟你闹脾气,更不想那么不懂事儿,可是我真的很难受,能不能就抽时间多陪陪我。”
陈沉转过身给陈六擦干净眼泪,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叹了口气才说:“你啊,一直没出学校就真的还是个孩子,工作的这些事不像你在学校只管做好学问就行了。别哭了,再有两年你毕业回来我们就结婚。”
陈六听到的不是她想听的,可能她心里也并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但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是陈沉说出来的那些,反而陈沉的话倒给她提了个醒——这五六年来她在学校里躲掉了大多数的人情复杂,而陈沉却在另一个和她所处之处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仅仅是那地图上的将近两千公里,还有彼此观念上那条渐深的沟壑。原本陈六就觉得他们之间不同了,而陈沉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更让陈六不得不承认,此时陈沉眼里的她只是一个由心由己的孩子罢了,而这个孩子是他用了十几年养出来的责任。陈沉从不会对她有半分不耐烦,他只是从不与她讲他身边的人和事,他只是在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的时候告诉她他在忙。为什么呢?或许是陈沉打心底里觉得她根本弄不清他那个世界的事,或许是陈沉觉得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聊的,哄好就可以了……
陈六将越发汹涌的泪都咽了回去,上前轻轻将臂环在陈沉腰上,与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她对他说:“小老头,一路平安。”
陈沉抬手拍了拍陈六的背以示安慰,他叮嘱陈六:“回到学校告诉我一声,我落地会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随即陈六也转身径直往机场外走去。
陈六这一路往前走,便一次也没有再回头,可若是她回头看看那人,便能看到那人站在安检口一边不停地看时间一边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走远了还在拼命地捕捉着那抹娇俏的身影,大概于陈沉而言那就是他的光,是他心中最纯净的地方,是另一个自由自在的他。不知陈六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在他面前的孩子气、她的不谙世事是他心底里多么爱惜的珍宝。倘若陈六能早些发觉,也不至于有那么些时间的难过与哀戚,也不至于让陈沉差些弄丢了她……可世事不就是这样吗?兜兜转转,弯弯绕绕,总归什么都不会太容易。不过,也怪人们常常小瞧了情谊二字,其实感情也不像人心里以为的那般脆弱。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陈六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里,这个问题眼下却是绝不会和陈沉说的,所以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开导自己、和那个患了疑心病的自己和解,又一次次被心中的魔障打败,把牛角尖往死里钻。就这么反反复复,不停轮回,最终将她和陈沉之间那堵墙砌得又高又厚,一笔账还是算成了糊涂账。
是不是只有同时拥有了幸运、深爱和义无反顾才能穿得过那堵墙?那墙后面等着的又是什么呢?对于陈六来说一切都是未知,她拿不准陈沉的心,于是这场感情的抉择在陈六那儿便成了一场倾城的牌九,只不过筹码换成了她与陈沉的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