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很多人并没有那么浓厚的使命感,他们单纯只想过好自己的一生。”
常涵点了点头:“即便是这样,追求真相也是一种提升自我的机会。只有当你认识到身边的世界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时,你才有机会拥有一颗人在与现实的博弈中始终保持的赤子之心。”
就好比说,读那么多书干嘛,读的越多想得越多,烦恼就多。
这不能说没有道理。
可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理解得越多就越痛苦,知道得越多就越撕裂。但他有着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
常涵不再说话,转过轮椅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正准备打开电脑,朱老师从门口进来了。
“D11号遗存的支撑土体压力测试是谁做的?”
朱老师平时脸上总挂着温和笑意,此时此刻却紧紧地绷着,把手中的文件夹重重摔在面前的桌子上。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
常涵缓缓开口:“是我。”
朱老师敛了敛脸上的怒气,却依然拧着眉头:
“常涵,你跟我出来。”
眼看常涵滑着轮椅出了门,张星泽跑着跟了上去。
“常涵,压力测试你是不是没做完?”朱老师站在办公室桌前,面对着常涵来回踱步。
常涵想起来,中秋节那天,做压力测试中途张星泽跑来求他帮忙,两人说完话后他先去做了张星泽的清理遗存工作,第二天因为腰伤没来学校,把没做完的压力测试抛在脑后了。
“……是没做完。”
朱老师在常涵面前站定,语气凝重:
“D11号遗存转移途中损坏了,经检验是由于支撑土体松散坍塌。”
朱老师语气变得激动:
“D11号遗存是学校提供给士考古研究所的唯一一块有较大研究价值的遗存物,保存完好,年代较早,就因为它极其重要,我才把它的土体压力测试的工作交给你的!你却没做完就原样提交了!常涵,我对你很失望。”
常涵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确是没做完压力测试,但他来学校那一天,D11号遗存已经不在实验台上了。常涵以为是别人做完后半部分的压力测试后才提交的,原来是直接从他的实验台上原封不动地拿走就提交了。
跟着朱老师和常涵也来到办公室的张星泽突然开口:
“教授,那天师兄在做压力测试的时候,是我插嘴……说不用测土体下半部分了,而且那天我让师兄帮我做了很多工作,他太忙了一时忘记也是难免的。”
“不是星泽的问题,” 常涵连忙抬起头,说:“教授,这事的确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责任。”
“你怎么承担责任!”朱教授几乎吼了出来:
“你再下墓给我挖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吗!”
常涵低下头,手攥紧了自己的裤子,捏得指关节发白。
朱老师看着常涵轮椅上的腿,想起那次下墓事故,自知说话触及了学生的痛处,语气软了下来:
“常涵,这次的事情我给你挡下,下不为例。之前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博士生,虽然现在你的身体条件不如别人,但我不希望这成为你降低自我要求的理由。”
朱老师拍了拍常涵的肩继续说道:“小常,我对你仍然抱有最大的期望,我不会因为你情况特殊就降低标准,你也不要因此松懈。”
常涵抬头看着朱老师,郑重地点头:“教授,我明白。”
“行了,你们回去吧。”朱老师冲两人摆了摆手。
“哦,对了,还有个事儿,过几周又该田野调查了,小张你提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准备。小常你……”
“教授,我也想去。”
朱老师下意识地盯着常涵的腿:“你这样……”
常涵声音低哑,语气却坚定:
“我可以。”
从办公室出来,张星泽边走边和常涵说话:
“师兄,你真的也要去田野调查啊?”
“嗯。”
“你……这样去过吗?”
“坐上轮椅后,”常涵抿了抿嘴:“还没去过。”
“啊?”
常涵像是在思考什么:“没法动腿,但动手还是可以的。”
常涵看了眼手机时间,没有回工作室,直接去了厕所。
截瘫患者没有办法自主控制二便,但经过定时排泄训练后,是可以避免一般情况下的失禁的。
常涵进了最里侧的隔间,扶着扶手从轮椅上转移,突然听到旁边两个隔间有人说话。
“诶,你看见刚才朱教授的反应没。”
“看见了,那个脸色变得叫个快啊。”
“一听到是常涵做的,脸上气立马消了,还给人叫出去,要是咱们其他人,肯定他妈当场就被骂个够呛。”
“谁说不是啊,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