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檐细细听着,目光不由自主柔溺了起来,彼时这位当事人已经酒意熏上头,满脸病态的红,趴在桌上紧闭着眼不晓得嘟囔些什么。周卿檐抬手帮他把歪七扭八横在脸上的眼镜拿走,折了镜腿搁在一旁,又拿起他还未饮尽的酒抿了两口。
“这算什么。”见周惟月迷糊了,晏若光也加入了拆台行列,“周惟月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凶巴巴地让我离卿檐远点儿了。天地良心,那架势,仿佛我偷了他七八百万似的。”
“哈哈哈哈!我懂!”
“不过,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大概是最幸运不过的事情了。”陈缄举起杯,和周卿檐碰了个响,“你们爸妈知道吗?”
周卿檐举杯饮尽,点了点头,“知道。”
“我们家卿檐就是个傻冒,当初十八岁发现自己喜欢周惟月就和叔叔阿姨说了,被送出国了。”简容挑了挑眉,“结果现在叔叔阿姨知道你们在一起,有啥反应?”
“就那样,我爸一直都不接受,后来nainai去世了,似乎也看开了。”
简容又问:“哟,稀奇。就没有拿着刀逼迫你和周惟月一定要整个孩子给周家传宗接代?”
“都什么年代了。”陈缄慵懒地倒在椅子上,嗤笑着插了句嘴。
“是啊,就算有,我和惟月也不会答应的。”周卿檐拿起酒瓶,给自己空荡的酒杯酌上新酒,抬手用指尖摩挲兜着水意的杯沿,“代孕这玩意儿吧,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他,所以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去让无辜女子为我们的选择买单的权利。”
“你说的对。”晏若光赞赏地点了点头,朝餐桌正中央举起酒杯,“敬坦荡磊落。”
简容说:“敬爱情野蛮生长。”
酒过三巡,又是一片狼藉,这回傅列星顾忌着简容所以没喝太多,走起路来还算步下生风,能安稳地把简容带回家,这一点周卿檐并不担心,反倒是晏若光。喝得最澎湃的是他,醉起来堪比周惟月的也是他,周卿檐无奈地向面不改色的陈缄笑了笑,“就让他留宿这儿吧。”
陈缄抖了抖外套,挂在自己臂弯,无心地问了句,“他家住哪?”
“百花院。”
“啊,巧,我家就住隔壁小区,顺手捎上他吧?他钥匙门卡什么的有在身上吗?”
周卿檐饶趣地挑了挑眉,瞥了眼晏若光,“就不麻烦您了吧。”
陈缄神秘地笑了笑,凑前去低声和周卿檐耳语,“我只是不想让他打扰你和惟月的二人世界。”
“哪来的二人世界。”周卿檐讪笑,“惟月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岂料陈缄闻言,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周惟月,目光复杂地沉默着。周卿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游移了会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陈缄“嗯”了一声,忐忑又小心地凑周卿檐更近了些。
“惟月他在大学的时候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著名事迹是拼了两天两夜的酒后还神清气爽地去Cao场跑了几公里。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我以我直男名义担保,他没醉,不止没醉,十有八九还清醒得很。”
第82章 来日方长(完结)
陈缄带走晏若光后,徒留余温尚存的火锅,狼藉的空杯盘碗,一室的红汤刺鼻辛辣的呛鼻气味儿,以及趴在餐桌一角鼻息规律,看似睡得安详的周惟月。
周卿檐心上挂记着方才陈缄说的话,他半信半疑,“惟月。”
“心肝儿。”
没醒。眼皮连颤也没颤一下。
但无论如何让他这么磕在硬邦邦的餐桌上也不是一回事儿,周卿檐驾轻就熟地半抬半揽着,把周惟月扶到房间,揭开被单把他轻缓地放下。只见他眉微拧,却依旧不见醒来的样子,薄唇嗫嚅了半会儿后翻了个身,似是又熟睡了下去。
周卿檐插着腰看了半晌,一时不知道是该叫醒他呢,还是任由他好。他把房门带上,转身去了厨房,收拾碗碟的时候相互触碰乒乓作响的声音并不小,连窝在沙发打盹的念念都被惊醒,吓得直左顾右盼晃动脑袋,但余光里,微关着的房门并没有任何动静。
果然陈缄是在唬自己的?
周卿檐显然觉得自己今晚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了,这会儿人声散去归于宁静,才有时间放缓思绪,好好地去追溯方才得知的,那些周惟月未曾告诉过自己的事。
周惟月知道自己在打探他的消息。
周惟月觉得自己太过粘人所以自己在疏远他。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在打探消息,试探的手颤颤巍巍,还是缩了回去,只敢小心翼翼不露痕迹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委婉告诉自己他的消息。
千丝万缕如今串联起来,就像活生生往心尖上踩碎一颗酸果,溢出滚烫新鲜的苦涩酸败,顺着大动脉淌流到四肢百骸。这十二年间两人到底为彼此做过多少蠢事,彻夜呢喃过多少回姓名,把爱意揉碎进星星的睡前故事里。
周卿檐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暗恋苦吗?苦的。尤其是面对未知的未来,面对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