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全部扔进心渊最深处,死死地用那盛世的影子悬在半空中掩饰了二十多年。
他怎么可能好得了。
伸出手去抓过那小案上的茶杯,茶水暖心渐渐好得多,慌乱中他早便是眼前昏暗无法视物,翻了些热茶在手上也顾不得。
终于是好些了,"从善。"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足矣。
李从善听了他的声音一愣,"六哥,让我见见你好么。"
"回去吧。你的上表我会看。"
李从善愣愣地看着那方门后,源源不断地香火气,"六哥……你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好好地么,我能如何?从善,你且先回去,林仁肇的事情我定会考虑。"
李从善无法,只得慢慢转身而去。
玄纱后,白衣之人一方素白的帕子慢慢地擦净了唇边的血渍。
小长老手执那上表掀起玄纱走进来,看见的李煜面色淡然,微微倚在那方素净梅花纹路的木榻上闭目眼神,他手撑着额边,袖边滑下那腕子弧度清雅绝lun,和他方才走出去的时候没有丝毫不同。
发丝遮住那只重瞳眼目,他微微睁开些眼目,觉得总也都是昏暗不能看清的也便又闭上了,口气更是寻常,"还是要烦请长老诵来于我。"
小长老看他虽然是瞳色已散,这Jing神倒还是如常。
"是。"
雾般白纱衣的袖口中,一方帕子上都是血。
第一百九十章 蜜桂断清离(上)
小长老按李煜请求翻开那份折子,不外乎先说些近日升州宋军驻兵不断增加,江南江岸也需将早有所准备,洋洋洒洒利弊要害说的极是在理,不愧是群臣商议后的措辞,小长老为他慢慢念来,目光停在最后一页之上,便收了声音。
李煜略略颔首,“此表所言有理,明日起长江下游各方要点暗中驻兵,此事我也正在思量,既然已经呈了上来,便准了。”
小长老应声是,眼光却瞥着那上表最后一页字迹,无疑是群公所言林仁肇之事,不知是谁的法子,写得倒是上下考虑得当,顾忌林将军于国有功,宜以暗中投毒杀之除其后患,此一来宋朝的面子顾及得当,赵匡胤那方不会怪罪放李从善回江南之后便起了戒心,只说是林仁肇听了风声自尽而亡,此来国主也好过些,不用落得个做绝的名声。
小长老看的分明,却只字未提,他看着李煜的眼目空荡荡地浅浅颜色,微微笑起。
李煜沉yin一会儿,“从善没有再提林仁肇之事?我近日多有不便,实不得出去命人彻查,不然此事无需如此拖沓。”
小长老啪地一声和上了折子,“国公识得大体,必是与群公商议之后清晓利弊故此未提此事。”
李煜闭上眼睛,“入了深秋,想来……他也等不得了。”
小长老知他仍是忧心,执过批印来,“国主可是准了这折子所书?”
“准了。”
他便走近那身白衣,金线的袖口覆在白衣之上,“贫僧盖印实属不妥,国主又不能视物,恕贫僧无礼。”他轻轻伸出手去,握在那人消瘦的腕子之上,恰是一道伤疤,不由两个人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李煜笑起来,“麻烦长老了。”
他便用手扣在他的腕子上将他带至那印所在,引着他自己亲手盖了下去。
出去回禀郑国公的时候,小长老见着四下仍有按照惯例出来清扫落叶的小僧在场,也便觉得有所顾忌,引着李从善到了一旁的冷僻禅室中,先行佛礼,便幽幽开口,故意地压低了声音,“国主对防御之事极为看重,但不可明来,须得暗中部署,国公出寺去便可暗中进行,嘱咐群臣不能声张。”
李从善颔首,看着那印在最后一页之上,“国主竟然准了林仁肇之事?”
小长老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轻些,“此事国主思量许久,今日是应下了,但是林仁肇死后只可说其畏罪自尽,不得明言事实真相,国公自去安排便可。”
李从善便紧紧握着那份折子颔首而去。
佛殿之中,李煜仍旧是淡淡的样子,一时眼目不好又无以排解,脸色在那几重玄纱之后愈显苍白,赵匡胤已经命人驻扎升州此意太过明显,他万万不得这个时候放出话去言明自己瞳色溃散目不能视物。
听得有人声进来,他便知是小长老回来,一时想起了什么,若有似无地开口叹着,“如今真是命数,咳血的毛病养的好些,却又出了别的差错。”说完嘲弄地笑,支起身子来向后懒懒靠着,“我也一直在思量,这眼目最近突然如此,可是有了什么特殊的缘由。”
室内一直没有回应,李煜也便径自说下去,“长老,与你我无所顾忌,只是略略说说心中的疑惑,想来,这眼睛……从皇后送来药后便起了不同……”
突然的碎裂之声,什么东西全部翻倒在了地上,听那清脆的断裂声该是玉石琉璃器皿一类,李煜蓦然觉出了不对,“你……是?”
女英愣愣地看着脚边端来的一碗蜜桂润津粥翻洒在地,“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