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清脆的声响。碎裂的瓷片四处洒落,锋利尖锐。
君钰本只是想四处转转,却不知为何最后转到了灵堂。
酉时未过的灵堂已经是寂静无声,白色的蜡烛燃着明明灭灭的光,几个身着缟素的丫鬟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君钰几乎一瞬间,心中燃起一股怒气,府内的下人就是这样守着灵堂的?一群欺上瞒下的刁奴!
君钰虽然并不在意玉微,但是却觉得自己吩咐的话下人,下人如果不唯命是从就是忤逆。长年身居高位的君钰自然容不得这样的忤逆。于是他准备去教训一下这些的刁奴,但是刚抬步时,君钰就发现一个衣衫补丁,却整洁干净的老妇人走到棺材面前,迟缓地蹲下身子,烧起了纸钱。
那些昏昏欲睡的丫鬟被明亮的火光惊醒,纷纷转头看向那个老妇人,仿佛看着疯子一般。
“还烧什么纸?你还真以为琼华院那位是王妃呢?王爷何时把那位当王妃过?”连尊称玉微为王妃都不屑。
“是啊,十多年来,王爷都默许了我们这般对待琼华院那位,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理会那么多做什么?草草了事就行了。”另一个丫鬟嗤笑。
“说起来,琼华院那位也真是可怜。”一个丫鬟欲含惋惜,眼中却依然冷漠,“日日夜夜惦念着王爷,甚至不惜屈尊降贵跑去厨房日日给王爷烧饭,最后还要低声下气地祈求一群下人,不要告知王爷这饭菜是她做的。啧,亲王王妃做到琼华院那位这样子的,整个大晋,我估摸着也找不出第二位了。结果不得王爷垂怜便罢了,竟然还不得善终。”
“碧水,你就惯会耍嘴皮子。既然这么同情琼华院那位,你倒是去给她烧点纸啊。”几个丫鬟哄堂而笑。
“溺水死的,晦气!我才不去。而且,这里不是有人在烧吗?”名叫碧水的丫鬟,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棺材,又冷淡的指指依然跪着烧纸的老妇人。
“碧水这话说得在理,我感觉,这整个灵堂里啊,都Yin森森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丫鬟附和道,“我听人说啊,琼华院那位被人发现的时候,都臭了,身子都被河里的鱼咬得变形了。”
说完,丫鬟还佯装能闻到那臭气熏天的样子,捏着鼻子,装模作样的干呕了几声。
另外几个丫鬟到底年轻,听那个稍微年长的丫鬟这么一说,纷纷抱作一团,连声惊叫起来。
老妇人本不想理会那些嘴碎的丫鬟们,可是听着她们越来越放肆的话,终于忍不住转身呵斥道:“这十多年来,王妃可曾亏待过你们?如今王妃才去了,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诋毁王妃,你们配为人吗?”
到底是涵养极好,说不出骂人的浑话,老妇人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些许谴责之语。
老妇人是王府里奴婢的家生子,当年和人私奔时,多亏玉微怜惜,劝说君钰,才堪堪保住性命。
几个丫鬟听了老妇人的话,没有丝毫愧疚,又骂骂咧咧起来。
君钰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再听,转身走了出去。
“君霜。”走到后花园时,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君钰方才觉得浑噩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王爷。”君霜恭敬地跪在地上。
君钰艰涩地开口:“这十九年……本王的膳食都是玉微亲自做的?”
他没有听进去太多,却唯独听下了这一句。一个多月前,玉微失踪时,他用膳就发觉了膳食的味道和以往不太一样。
但是君钰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只问了下人,知晓是后厨的厨子换了之后也不甚在意。
“是……一直是王妃。”君霜一直很同情玉微,但是奈何自家王爷心里只有蓝宁。每次他开口想要为玉微说些什么,都直接被君钰挥退。
如今君钰既然开口问,君霜自然想为王妃争取些什么。哪怕王妃已经去世,但是至少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这般,连下人都敢敷衍了事。
“王妃自从嫁进王府,打听到王爷的喜好以后,就去后厨学烧菜,可是王妃身为金枝玉叶,哪里会这些粗活?王妃小心翼翼地学了好久才学会,可是手上几乎被烫伤得不成样子了。”君霜仿佛陷入回忆里,声音轻渺,“王妃的日子尽管再拮据,却还是每月都置下布料,亲自为王爷缝制衣裳,可是却从来都送不到王爷您的手上。”
君霜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大着胆子,抬头直视君钰,语气控诉谴责:“属下看着王妃这么多年如此艰辛尚且心有不忍,王爷,您身为王妃的夫君,就真的丝毫不在意王妃吗?王妃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就是二十年前……”
“够了!”君钰开口打断君霜的话,任何提及宁宁的话,他都不允许,“退下!”
“王爷……”君霜还想继续说完。
这些年,她被派去跟在王妃身边,监视王妃。一开始,她也的确是抱着怀恨的心态去的,认为是王妃拆散了王爷和丞相夫人,是王妃卑鄙无耻。
但是,年年月月相处下来,她却觉得,如此温婉的王妃,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