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带回来了四十八个男女,他们中有三十七个,我们都找他们谈了……这些被买回来的人,都已经是标准的家破人亡了,在原籍甚至都没有户口了。只是侯老大会给他们补办一份奴籍的身份。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跑?怎么告状?跑,逃奴的身份,抓到就是死。告状,他们本身是奴仆的身份,侯老大反告一个刁奴害主,就会被官员毒打一通赶出衙门……”
周安:“这事……不可能所有的官员都是听都不听他们一句解释的吧?”
卢斯道:“这事情麻烦就麻烦在,他们自己人心也不齐啊。”
太子拍了一下桌子:“怎么说?都给那么祸害了,竟然还不想着一块逃脱啊?”
冯铮:“其一,有些人不但不觉得侯老大这是在祸害他们,反而以侯老大为恩人,毕竟是侯老大将他们从蒙元人手里买下来的。这日子再怎么屈辱,也比在草原上好过啊。其二,有些人还有亲人在草原,或是家人都让侯老大买来,可被卖到了不同的地方。前者还惦记着攒钱让侯老大把亲人买来,后者则想让侯老大照顾亲人。”
“这第一种人,也实在是太过迂腐。第二种的……不过是继续被这些黑心人所骗。但若是易地而处……”周安摇了摇头,“谁都可能做出这种傻事……”
“若非此案,我都不知道这大昱的境内,还有此种惨绝人寰之事!”太子咬着自己的下唇,“若是能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受劫掠,哪里会出这种事?若是子民被掠,能把他们都抢回来,也不会出这种事!”
“殿下……想要万无一失怕是不成,朝廷每年也都有派遣官员,商议赎回俘虏之事,伤兵还好赎回,可是被掳走的百姓想赎回却有些困难。如今看来,不如走一走民线。”周安劝慰着,自然也少不了出谋划策。
对蒙元人来说,俘虏和掳百姓不是一回事,前者还算是人,后者是财产和战利品。换俘虏,可以,要战利品?打完之后,那就是个人的私产了。要从自己部族的子民手里要回他们得奴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并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付出奴隶。
蒙元人有一个很淳朴的想法,让敌人的女儿挣扎哭喊着给我生儿育女,就能让我的民族越来越强大旺盛。
奴隶对蒙元人的家庭来说,是既重要又无足轻重的“东西”。他们要承担沉重的劳作,能得到的只是最低限度维持生存所需的食物和饮水——甚至可能比最低限度还要低一点。他们对奴隶的付出是吝啬的,可是要放弃对奴隶的占有权,却又是贪婪的。尤其,当他们面对的是大昱朝廷的时候。
在他们自己人之间一张羊皮,乃至于一捆干草就能得到一个健壮的奴隶。可是对昱朝,就是狮子大开口。即便昱朝是战胜国,而他们是战败者。
太子刚才是一时气急,如今听周安说,逐渐缓和了下来。他低着头:“我在边镇的时候,也听说过我们被掳走了百姓,可是……知道刚才我才意识到,就算我们战胜了,那些百姓也并没有回来……甚至就算回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何不食rou糜的皇帝都出过,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并不傻,他们只是没接触过不明白。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就算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也不以为意,可有些人意识到了却会自责不已。太子就属于后者。
周安握着太子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背,无声的安慰。
卢斯:“殿下,这份奏折,还请殿下明日以密折的方式,带进宫去。”
周安:“嗯?这种大事,二位不准备在朝堂上提出来吗?”
冯铮:“殿下,一旦在朝堂上提出来,那就得全国大范围的解救这些东归却被困之人。现阶段,还不能这么做。”
太子思索了片刻:“你们是想要利用那个什么侯老大?”
“对,侯老大已经得到了巴根部与孟和部的信任,其余一些小部落也跟他建立起了兄弟友谊。”卢斯说的时候一脸的嘲讽,“他是一条很重要的线,我们不但能继续顺着他的这条线路解救回更多的百姓,还能通过他,把我们的钉子安插.进草原各部!”
“此人可信?”卢斯说得挺好,太子也心动,可是一旦侯老大不可信任,那可就不是简单的前功尽弃了。
“殿下放心,我们不需要给侯老大信任,只需要让他做事。”卢斯双眼闪过一丝冷光,为太子解释。
前几天不需要侯老大做什么,带什么消息情报。他只需要带着他自己的人,带着他自己的银子,前往草原买回奴隶。他得到的回报就是,能在朝廷的监管下活着,能得到一份还算丰厚的报偿。
卢斯和冯铮也不怕他跑了。他跑就只有两条路,一条进深山老林里当野人去——他跟那个王斜可不一样,他是在朝廷确确实实正儿八经挂了号的。另外一条,投靠蒙元。
侯老大极其同党的家人已经陆续都让无常司“请”到了开阳郊外的一个小庄子里,这庄子是属于卢斯和冯铮的。侯老大的这伙凶犯别看一个个都丧了天良,可还真有不少孝子、慈父。
他们一旦叛逃,家里老小全都得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