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套,所作所为并无区别,‘苦尽甘来’这个词你用错了,应该叫‘优胜劣汰’。”
她扬手,挥翻了那一团烟丝,它们彼此交融,辨不清你我:“魏璠,迟来的正义,不过是为后人忝列功绩的遮羞布罢了。”
“而所谓改邪归正,是一句散发馊臭的话,油腻、疲劳。真正入夜,是不能回头的。”
信仰帮不上忙,爱也做不到。
这个词创造出来,带上的是大众强行救赎的沾沾自喜,是喜闻乐见的政治正确。接受这个词为自己遮掩的‘恶人’,并不知道大恶是什么,他们本质是肾上腺素失控的庸人,靠镜头和忏悔书为自己博取几分筹码。
赵伏波微笑。
她一字一句阐述她的欲望,从血里,从污秽里,从那无垠的黑夜里,迸发出一声呼号。
“动我吧。”
该是清账的时候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好的生活、世人同情、催眠现实、重归自我,这些廉价的东西,与仇恨一样,她从来都不需要。
她义无反顾走在她的道上,甘之如饴,绝无后悔。
“我是个反社会分子,我作过恶,践踏法律,利益至上,我在宾云的案底你的父亲一定没有销毁,而是留存作为来日挟制我的证据。从‘丁一双案’入手,再翻出‘陈西源案’,仔细查我,汉六在溪池的所有资料都在萧大丞与褚沙白手中,他是我的部下,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一个都跑不出干系。”
“或许会对其他小恶起到警示威慑的作用,或许没有,更大可能性的是涉及诸家利益,为堵悠悠众口实行污名化,将我三百六十五度二百零六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拉出来反复鞭笞,刻上诸多侮辱的标签,定义为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人与恶徒,直至十年、百年后仍是违禁词。”
“但是没关系,哪怕只存在一息的公义。”
“谩骂我吧,斥责我吧,驱逐我吧。用子弹、用绞绳、用电椅将我赶出这个世界,你拿起文明的武器,而我也会在绝地挣扎反击,直至在黑夜烧尽最后一滴血——这才是正确的方式,不是吗?”
“魏璠,你这样正直善良的人,隐瞒和开脱,是你最不该有的东西,这是我所不耻的,也是被世人所抨击的。”
她笑起来,意外的柔和,带着扑火般的期盼。
“如果你代表光,那么摧毁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马太福音》
文中化用的意思与原意相歧。
第79章 摧毁
摧毁我。
不是“杀了我”。
魏璠听懂了她的意思,那是一种饱含热望的请求。
请彻底毁灭我的rou体,我的Jing神,我的荣誉,我的名望,把世上一切真实的痕迹彻底抹除,将我十指碾断,骨骼焚烧,直至变成马路上践踏而过的残渣。
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但无论是何种,是我应得的。
这是她的欲望,哪怕以rou身与灵魂献祭。
不憎恨,不厌烦,只是困惑。
无数先辈无数后生,对人之一事进行无解的思考,没有任何答案能说服自己,只有在死亡中找到唯一的出路。
人生来不同。
我们在幼年和成长的道路上遭受的伤害、磨难与不幸,都用不同的方式消化、汲取并反馈给社会。
有人的呼喊未至口鼻就已窒息,尸骨消融在无人知晓的水沟角落。
有人坚持信念,无畏向前不惧生死,赢者伸张正义,高举旗帜,热泪高歌真理永存;败者含恨九泉,留下一捧反复咀嚼过不甘与泪水的腐臭烂土。
还有人选择自己的方式,咬牙切齿蹲在最黑暗的油锅里,磨砺自己淬毒的爪牙。
而在这几类人之外,还有赵伏波。
她是最纯粹的稚子,也是最晦涩的恶人。
“不,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不回头,也远远不到尽头。”魏璠一字一句,“你已经从十五岁活到现在,再多活个一百年又有什么关系。”
赵伏波叹气:“我必须活过成年,因为怀钧45%股权转让书的接收方必须是有刑事责任能力的人,所以当年由临时监护人,你父亲魏隆东暂为保管。我十八岁之前再是呼风唤雨,也只挂着‘代理’的名头,这与Cao作毛杞股份的特殊行径不一样,我虽行使董事职权,却无法正式转让或者出售这部分股权,一旦我出事,难说会不会有赵怀赫的旧部动心思去捞他。”
“那之后呢?”
“我为十八岁后的自己准备了一把手/枪,稀罕货,然而我得到一个消息,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一个妹妹。”
赵伏波伸手摆弄了一下多rou。
“我让人找来资料,有一张白筠和访风的合影,我仔细看着那小孩的脸,觉得与我还是有点像。我去找她们,过去的时候,白筠正在烧饭,锅里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