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粉碎成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渣,茶水淋漓洒在殿子期洁白的罗衣上,飞溅起来的瓷片划过殿子期的脸颊,瞬间,渗出血来。
“顺康,去取家法来”唤了身侧的小厮,那小厮犹犹豫豫,有心劝两句,却实在不敢,跟了殿老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正犹豫不知道该干什么,殿老爷一拍桌子,双眼通红,快瞪出了血丝:“去啊!”
“啊,是,是”老老实实去来罚杖,胳膊粗的桦木棍,比寻常橡树的还硬是几倍,一杖下去无声无响,尽数是内伤。
“我且问你,你可知错?”殿老爷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问道。
“儿子不孝”殿子期一低头,额头点地,给殿老爷磕了一个头。
“我问你知不知错!”声音比方才更抖。
咚的一声,殿子期又磕了一个头,方才一起身,背挺立得笔直道:“儿子不孝”
知不知错?是非分明,答案明了,殿子期只需答错了和没错即可,然而殿子期只答儿子不孝,其意图显而易见。
知错,却不认错。
殿老爷一口怒气涌上来,张口却被气笑了:“好好好”大手一挥,指着拿罚杖的顺康,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一句:“打!十杖!”
“啪”一杖打在背上,顺康手哆哆嗦嗦,毕竟是自己府里的亲少爷,哪下得去手。
抬手刚想落下第二杖,殿老爷猛的一拍桌子,响声如雷,吓的顺康一哆嗦:“我是让他你给捶背的吗!”
“老爷…”
“打!”殿老爷横眉目瞪,脸涨的通红:“狠狠的打!”
顺康深吸一口气,抬至空中的罚杖停了一瞬,索性紧闭上眼,喃喃道:“大少爷,对不住了”
“咚”的一声,罚杖落背,震的殿子期从心口到牙关都是麻的,眼前模糊一片,竟感觉不到后背的疼,只觉得耳边似有钟声嗡鸣,听不真切。
咚,又一杖,脊骨似有锋利的石尖刺入,本来挺立的背硬是撑不住的要向前倒去。
咚,咚咚咚,连着几杖下来,全然撑不住的殿子期索性向前一扑,爬在地上,然而天性骄傲的殿子期,竟在这种时候,背却依旧是笔直的。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清,殿子期只隐隐觉得背后一片炙热,似有火在燃烧,手脚却凉的发冷汗,恍惚间有人推门而入,一把将他扶起,抓着殿子期的肩,靠在谁的怀里,模糊中听到似乎有人在说,出血了,不能打了。
缓了好几口气,殿子期眼睛方能模模糊糊看清一点,才看到是殿汐扶着他的肩,不知怎得,袖口竟是些艳丽的红花,转头看向殿父,他眼底红的像要沁出血来,氤氲着层层水汽,眼眸刚一相交,殿父便又问道:“你可知错?”
靠在殿汐怀里的殿子期不知何处来的力量,猛的一挺身,勉强将背挺直了,端端正正给殿父行了个大礼,额头因为没力气而重重的磕在地上,气若游丝:“儿子…不孝…”
“哥!”殿汐急得一把扯过已经瘫软的殿子期:“你倒是认错啊!”
殿父“打”字已然在嘴边,却看着自己骄傲的长子憔悴不堪如这般模样,洁白胜雪的罗衣被血浸染,仿若绣满殷红的牡丹,平日里狡黠的双眸如今已涣散如蒙了尘,京城里人人夸赞商贾翘楚的长子却为了一个低若尘埃的山匪,将自己的名声尊严全部抛尽,从小到大乖巧到未受过家中一句狠话的殿子期,如今却甘愿在这里受刑,还偏偏知错不认错,殿老爷心中万般酸甜苦辣一起涌上,五味杂陈无法言喻,有心再继续打他,却硬是将话堵在唇边,想等着殿子期自己主动认错。
可惜殿子期天性使然,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骄傲倔强,迷离的眼微微一合,缓缓推开殿汐,一弯身子趴在地上又行了个礼,一张口一滴血顺着唇边滴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儿,儿子…不…孝…”
“打!十杖!!!”所有人皆被殿父这一吼吓的抖三抖,倏得站起身,从上而下俯视自己高傲凌然的儿子卑微狼狈得匍匐在地面,殿老爷强忍着眼里的水雾,丢下一句狠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你既不认错,我就打的你再不能出门,瘫了在家养着,也好过出门丢人显眼!”
祠堂的木门合上片刻,顺康立刻扔下手里的罚杖:“不打了!小少爷快扶少爷回房上药吧!”同殿汐一起搀扶起瘫软的殿子期。
趴在床上,揭开shi透的罗衣,背上一条条清晰的血痕在原本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更显的狰狞可怖,伤口还在不断冒血,周遭皮肤已然全部淤紫,殿汐看着一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猛的涌上一阵怨气,索性胡乱撒了两把白色的粉药,抱怨道:“真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还嘴硬什么,若是认了错,也不会白白挨顿打!”
谁知殿汐话音刚落,缓过来些许的殿子期听完轻轻笑了一声,有气无力道:“我认错做什么?我今日认了错,明日我还是要去,知错不改,不如不认”
“你明日还要去?”正在背上撒药的手一顿,殿汐问道。
“只要他没救出来,我就会一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