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薛敬,称永平帝。
因战事吃紧,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典礼后薛铖匆匆拜别帝后,奉旨率军北上。
临行前,溯辞卜了一回卦,这次卜出天下局势即将大变,两颗最闪耀的星辰将在北方汇聚,而这次汇聚过后,必有一陨落北地。而为薛铖卜的那一卦同样昭示他此生最大的变故与威胁即将来临,而这一切也将在渭水城画上句号。
得知卦象的薛铖反倒轻声笑了,眼帘低垂,摩挲着剑柄,低声道:“渭水城……也好。”
回归前世终结的地方给这些新仇旧恨做一个了结,倒不失为是一种圆满。
然而这一次,溯辞破天荒地向他隐瞒了另一件事——这次为他卜卦,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不属于薛铖命数里的某种预兆。
那是一片混沌的血色,蛰伏在星轨命轮的背后,时隐时现。
这是她第一次在卦象中看到不属于卦主人的预示,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原因——同心蛊。如今她与薛铖同生共死,透过薛铖的卦象能看到属于她的预示倒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她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对于这一片血色无法得到更确切的解释。
大敌当前,她不愿为这点不确定的可能扰乱薛铖的思路,只能随他北上,暗中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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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军星夜兼程奔赴北疆,半路遇上送急报入京的士兵这才知晓龙泰岭失守、北宫政占领越州城的事。听着那个死里逃生的士兵讲述越州城的惨状,所有人的心随之沉入谷底。愤怒的情绪在军中蔓延,但所有人却异常沉默,除了一遍遍擦拭兵刃、推演战术外,没有人将这种愤怒发泄到别处。
随着离越州城的距离越来越近,能看见往南避难的流民,蓬头垢面的与锦衣华服的共走一路,神色惶恐或木然,偶尔伴随着孩童稚嫩的啼哭。这些人看见军队多会驻足张望,眼里尽是希冀与期盼,还有胆大的孩子会冲着他们大喊:“将军!把他们打出去!”
待到燕云军抵达越州城附近时,前线已迁至越州城以南的景城。城中百姓大多逃难离城,剩下些许固执不肯离开故土的人与官府官兵死守城门。受伤的士兵蜷缩在墙角荫蔽处,时而发出几声疼痛难忍的低yin,守城的将军姓庞,半身是伤,甚至盲了一目,然而完好的那只眼里火光不灭,率领着仅剩的这点人手死守景城足足七日,几乎已至弹尽粮绝的境地,终于抗到了燕云军的到来。
薛铖率军入城,庞将军匆忙来迎,在见到薛铖的那一刹几乎要跪地叩首,被薛铖硬生生架住。完好的那只眼通红,泪水滚过血与灰混杂的脸庞,颤声道:“将军,末将没能守住越州、没能守住越州城,末将愧对陛下、愧对越州百姓啊!”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此时薛铖才知,北宫政攻破越州城后纵容手下烧杀抢掠,半月未歇,除了城破那日死里逃生的人,往后再没有一个全须全尾的人逃出来,曾经繁华的越州城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而北宫政在攻破越州城后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放缓了攻势,转而用一种更折磨人的法子摧残后续防线守军的意志——他开始停止强攻,转派一支Jing锐小队暗中潜入后方截断守军的粮草供应,同时开始一轮又一轮佯攻,每每声势浩大,却又在关键时刻毫不拖泥带水地撤退。守军不敢追击也不敢有松懈,次数多了偶有懈怠就会被抓住空隙狠打一波,有一回险些失守。此后守军只能严阵以待,应对这一波又一波的佯攻,日夜不歇永无休止。
近日夜半,城外那不知染了多少血的焦土上常常传来非人非兽的嘶吼声、纷杂的脚步声和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仿佛有什么鬼怪从这血土中滋长而生,半夜游荡觅食。有胆大的人曾出城查探过,然而除了一声惨叫和一地新鲜的血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北宫政可Cao控妖鬼的流言就这样不知不觉在军中蔓延开来,闹得满城人心惶惶。
听完这些种种,溯辞微微蹙眉,待人散尽后悄悄拉着薛铖缩去角落。
“夜里出没的鬼怪听着有些熟悉。”溯辞附耳对薛铖轻声说:“这里头恐怕有蹊跷。”
薛铖道:“北宫政诡计多端,这种虚张声势折磨人的法子不是没有见过。”
溯辞摇头,心里无端生出几分不安来,“我怕没有这么简单。”
看出她心中的担忧,薛铖轻轻拢住她的手,问:“又想做什么了?”
溯辞轻轻摩挲着他拇指盖边缘,片刻后抬眸看向薛铖,眸光坚定而明亮,“今夜我要亲自去探一探。”
第124章 蛊人
暮色四合, 越州城沉寂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中,残砖断瓦一片狼藉,即使已收拾出还算整洁的街道,然而地面红黑斑驳的痕迹却依旧触目惊心。
北宫政坐在城中一位富户的宅邸中,一身甲胄泛着冷光,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狭长的眼中泛起笑意,“薛铖到了?”
黎桑立在一旁,应道:“今日刚到景城。”
“好!”北宫政抚掌而笑, 问:“你的那些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黎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