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气得浑身发抖,抑制不住地低声怒吼:“薛铖!”
师爷没料到事态会往这方向上发展,也有些慌乱,忙问:“大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段荀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郭老六必然已经说了什么, 否则铸造坊的事薛铖绝不可能知道。他既然不仁,就休怪我无情了!”
师爷顿时松了一口气, 静候段荀吩咐。
“去把让你准备的东西放到郭老六宅子里,草拟通缉令, 就说郭老六是土匪细作,以权谋私暗中为匪寨输送兵器,事迹败露逃之夭夭,赏银百两,全城缉拿!”
直接将郭老六打为土匪细作, 就算他供出了账册,也能反咬一口说他捏造账册陷害朝廷命官!
段荀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去让人仿一本账册放去案牍库, 记得要做旧。”
“大人放心。”师爷领命即刻着手去办。
官署的动作很快,不出半个时辰,衙役们拿着通缉令张贴全城。同时段荀又率人前往郭老六的宅子,众目睽睽之下搜出了他与各匪寨交易通信的罪证。这下百姓的口风顿时转了个向,纷纷痛斥郭老六以权谋私、暗通土匪坑害百姓,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股风很快吹到了兵马营。得知消息后,薛铖丝毫不惊讶,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拿着暗卫带回来的通缉令,让徐冉和溯辞再探郭老六。
***
昏暗的地窖内,郭老六颓然靠在墙角,暗无天日的日子慢慢令他变得麻木,反正尚有一口气活,死熬着就是了。但当溯辞将通缉令摔到他面前时,那双几乎沉为枯井的眼里再度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白字黑字跃入眼帘,郭老六近乎不可置信地反复将通缉令上的字读了好几遍,浑身颤抖默然半晌。在溯辞几乎以为他被气得背过气去的时候,郭老六突然挺直背脊破口大骂起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将段荀从祖上十八辈骂到子孙三世,字句不重,听得徐冉溯辞目瞪口呆。
等骂够了,郭老六停下来靠着墙微微喘息,而后抬眼看向溯辞,眸中似有熊熊火光,一字一顿道:“你们不是想要账册么?让你们的主人来见我吧。”
溯辞和徐冉对视一眼,随后走出地窖去寻薛铖。
将郭老六的反应告知薛铖后,连薛铖也愣了片刻,随后摇头失笑,一旁的魏狄更是乐不可支,捧着肚子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急眼的兔子要要咬人呐。”
薛铖不做评价,只道:“这郭老六还算有几分眼力,知道关键的东西得和幕后主使谈。”
“都到这份上,想来他也只能乖乖合作了。”魏狄胸有成竹。
“未必。”薛铖摇摇头,“如今他已无后路,左右都是死,只怕他反而有底气谈条件了。”
“他不能狮子大开口吧?”
“去听听就知道了。”薛铖起身,大步走向地窖。
地窖里的郭老六一扫之前的颓丧模样,一双眼Jing光毕露,在心里将筹码条件盘算了个遍,待薛铖和魏狄入内时,早已飞快打好腹稿。
墨黑的靴尖在郭老六身前五步处停下,郭老六很快调整好表情,抬头就准备抛出自己的条件。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薛铖脸上后,脸上的神情瞬间扭曲,脱口惊呼:“薛将军?!”
“郭爷似乎十分意外?”薛铖背着手,微笑以对。
郭老六愣了片刻,很快理清头绪,重整情绪,开口道:“没想到想要账册的是薛将军罢了。”
“听说郭爷打算让出这块烫手山芋?”薛铖问。
“不错。”郭老六也不打哈哈,直接道:“但这山芋将军接不接的住,就要看将军手里的东西有多大的分量了。”
“你的命分量够不够?”
“哈哈哈。”郭老六摇头笑了起来,“恕我直言,如今我的处境和没命有什么区别?我这条命若是平时或许金贵,但现在可谓一文不值。”
薛铖面色不变,摩挲着衣袖一角,低声问:“郭爷想如何?”
“段荀诬陷我以权谋私勾结土匪,这口黑锅我这老腰可背不动。”郭老六直勾勾看向薛铖,反绑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
薛铖反问:“段大人可是从你住处搜出罪证的,证据确凿,如何是诬陷?就算你拿出铸造坊账册,但段荀完全可以说所谓账册是你为脱罪而编造,没有任何说服力。”
郭老六并不慌乱,嘿嘿一笑,道:“为了防段荀,我早留了一手,只要将军答应,我就有法子反将段荀一军。”
“愿闻其详。”
“将军这是答应了?”郭老六眼睛倏地亮了。
“用这件事换账册,算不得亏本买卖。”薛铖道:“把你的后手说来听听。”
郭老六这才打开话匣子,把自己早年埋的一步棋娓娓道来。
铸造坊在早年并非由郭老六管理,当时的管事也是远安城内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匠人,名叫严令。严令当年年少气盛,看不得段荀勾结匪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