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脾气,然往往是发到了一半,便让他自己给折腾得没了力气,最后只能歪歪斜斜地靠在桌边喘着虚气。如此试探多次,他自己便也有了那么一点意识,遂每每快要达到恼火的边缘之时,就强压着自己的脾气在边上闭目静坐,多次这般下来,倒也尚且能够相安无事。
所以综上所述,我开始逐渐坚定地认为,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陆羡河上次在沧归山上吃过一次显而易见的大亏了,便也知道长了记性,所以干脆一套下来将书珏压得死死的,却也不至于就此毁了他的医术生涯,虽说是制得那厮今后都无法再施针害人,但是也并不妨碍他平日里抓药调药,遂自从我们师徒三人落脚在此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羡河都会让书珏一刻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让他亲自来为周边的百姓与平民探脉疗伤,开药治病,以此迫使他多多行善,从而洗清身上积蓄已久的罪孽。
我一度觉得,书珏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同那寺庙里的老和尚没有什么区别了,彼此之间,也就差个一日三餐吃斋念佛……哦,不对,他每次快要发恼之时所强迫自己喃喃念叨着的,说不定就是哪本佛书上的经文呢?
有一次我终究是看得好奇了,便忍不住上去问书珏在叨叨些什么,哪知他却是双目一横,咬牙一字一顿地对我说道:“让你早日下地狱!”
嘶……当老娘没问算了。
我悻悻然地飘回了自己的被窝里,暗自决定,以后都不要再主动凑上去和他说话了。而这事儿被陆羡河知道了之后,他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低声对我说道:“阿珏身上的戾气终究还是太重,并不是短短数月便能散得一干二净的……我蓦然封了他的内功,使他只能强迫自己一直做着违心的事情,他此刻的心中,定然是会有所不服的。”
经由陆羡河近来一段日子的仔细研究,我们倒也逐渐知晓书珏的本性难移,遂平日里也甚少再前去招他惹他,而与此同时,陆羡河亦是将那堆九山碎片藏得严严实实,偶尔能看到书珏那厮偷偷摸摸地跑去四处翻找了,陆羡河还会特地将它们挪个位置,任由他再怎么去费尽周折,也是无法摸清半点头绪,长此以往地下去,他反而是半真半假地安分了下来,那骤然发脾气闹事的次数也是愈来愈少,若是远远看去了,还颇有几分沉默寡言的踏实气魄。
如此一去,便是足有数月之余,我那副遭了罪的脆弱身体虽说是没能好个完全,却也在陆羡河的Jing心照拂之下,勉强地止住了恶化。用书珏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歪打正着地从地狱里捡回了一条狗命,分明是要死不死了,偏还要留了一口气在世上苟活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贪图个什么”。而陆羡河则道是我脉象本就虚弱紊乱,加之又长期以过量的药物对其强行压制,才会导致这般性命垂危的糟糕状况,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致力于调整不同的药方来保我性命,生怕我就那么深深一觉睡过去了,便再也不会醒来。
我硬生生地在鬼门关前摸爬滚打了约莫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待到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如获新生了,然而一日凑巧对着铜镜粗略一照,却发现自己已是在无意之间憔悴消瘦了许多——瞧着原来那张水嫩光滑的小红脸,如今却是变成了惨白无色的小锥子,而我那前些年所拥有的一头乌黑长发,现下亦是生得又软又黄,无Jing打采地扒拉在我的肩膀之上,永远是显得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样一来,我的脾气便也渐渐变得不如原来那般活泼温顺,起初几月,倒还能和书珏二人对着闹事贫嘴,偶尔吵架吵得过他了,便是腆着脸在旁一个劲地傻笑,而到后来服药服得多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昏着睡着,有时候一觉醒过来,对着镜子远远一望,瞧着自己日渐衰竭的身形便是愈发觉得心寒。尽管陆羡河有意提醒说我已是并无大碍,我心中却依然是沉郁得厉害,也不知为何会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不慎丢失了什么重要之物一样,始终难受得打紧。
书珏曾经压着底线指出过一次,直接了当地对我评头论足道:“面白如纸,发色枯黄,服药过多从而导致内息不调,所以才会逐渐生得脾气暴躁,终日彷徨不安。”本来前面几句都没有什么问题,哪知他一长串话语念完之后,顿了一顿,复又继续补充道:“还有一方面就是,你现在这样丑得像个女鬼,自己看了都要磕瘆……”
半句话未能由他说完,我便已是躁得狠狠朝他摔下了一只瓷杯,不偏不倚地正落在他脚边不足半寸的地方,碎成了一堆稀稀拉拉的白渣,登时将他那张俊脸骇得陡然一青,险些一个仰头栽倒在地上,而一旁的陆羡河更是看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竟是惊得连碗都无法顺利拿稳——自此之后,书珏那厮也渐渐认识到无法再和我正面交锋,遂但凡是见着我脸色稍有不善了,便要想方设法地绕道而行,而我亦是不知道我这原本温和怯懦的脾性究竟是何时变得这般气急易怒的,也不过是短短数月的时间,就仿佛是迎来了崭新的更年期一样,时常会焦虑得难以掌控。
事后,为了调节我长期滞留于屋内而日渐繁重的沉郁心情,陆羡河便提议带着我一路向南,前往气候温和适宜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