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不曾看过这些,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些花灯,拥挤的人chao自两人身侧穿行,微一晃神,便寻不见彼此的身影,慕辞生怕两人走散,紧紧攥住阿凉的手臂,挑着些人少些的地方随意走着。
两人在长街上走走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人chao渐渐散去,仍是兴致不减,阿凉手里提着个不太大的琉璃灯,上面画着简简单单的几笔花纹,却也极富韵味。他将那灯捧在手心里,小心的旋转着,素白的脸庞随着灯盏的色彩变幻而明明灭灭,慕辞立在一旁,也不多语,满目柔情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着,只觉满心满眼都是说不出的欢喜。
不多时分,他见阿凉脸容之上沾染着浅淡的倦色,便蹲下`身子,示意阿凉趴在他的脊背之上,阿凉攥着衣角不敢动作,眼角竟隐约有泪色低垂。
“来,阿凉,我背你……”,那温柔的低语落在阿凉耳畔,他踌躇了半晌,终是俯身在慕辞宽厚的脊背上,慕辞稳稳的直起身子,向禁宫内行去,微微侧头去看,便见阿凉细瘦的手腕裹在那衣袍之中,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他将手覆了上去,交叠在一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他背着阿凉径直回了寝殿,将已经睡熟的人安置在床榻上,阿凉睡的不是很安稳,微蹙着眉头,蜷缩着身体,慕辞见他这般睡着不太舒服,忙把人抱在怀里哄弄着,这法子竟也有效,阿凉果然不在挣动,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他也渐渐安下心来,正要睡去,忽然觉出胸前一片shi意,阿凉紧闭着眼眸,不知梦见了什么伤怀之事,正不停地垂着泪,他忙轻声唤着,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待到怀里的人慢慢止住啜泣,平稳的呼吸着,他却再无心入眠,趁着月色细细的看着阿凉的脸容。一晃经年已过,身边的人却不曾变过,他至今仍记得两人初遇时的模样,那时阿凉年岁尚小,住在豢养男宠的小楼中,十数个少年跪在他面前任他拣选,不知怎么自己就一眼看重了他,就此便带在身边。
阿凉生的极是俊秀,端的是一幅上佳的容貌,性子却极是怯弱,总是畏畏缩缩的看人,起初还会小声和自己说上些话,后来也不知究竟何故,竟哑了嗓子,只会比比划划些简单的话语。回宫后,他也曾传唤太医替他诊治,却说是心病所致,才不能言语。
他将人安置在偏殿住下,时常偷偷去看看阿凉平日里做些什么,却发现他总是安静的蜷在角落里,也没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偶尔会编些小玩意,然后偷偷藏进角落里。
慕辞看着极是心疼,他明白阿凉如今这样子均是仰赖他所致,若不是他肆意伤害,那个昔日的少年怎会变成这般怯弱的模样。
第十四章
点苍叠翠分秋色,半倚楼台踏雨声。层层幕帘低垂曳地,勾勒出一番惬意闲适之意,寝殿之内,一方香案之上袅袅淡香潆绕,与那琉璃般色泽的酒ye蒸腾而出的隐约香气交缠在一处,愈加勾起人想一窥内里究竟的欲`望。
朦胧掩映间,便见一分外清瘦的男人正跪坐在软塌旁,他身着素雅的滚边长袍,如鸦羽般的墨色长发梳的格外齐整,笼在极是Jing致的玉冠之中。
他伸手取过小桌上温着的酒ye,倒入鎏金的杯盏之中,浅浅饮下几口,复又低头看着一本稚童启蒙用的字集,他神色极是认真,还时不时用指尖在桌案上描摹着字形,默默记诵着。
近来,慕辞一有闲暇时间,便会教他识字读书,还特意寻来些浅显易懂的诗歌文集,挑些句子细细讲给他听。阿凉学起来却颇有些吃力,简简单单几个字写上十数遍仍是记不熟,慕辞却并未像他料想的那般气恼,仍是浅笑着低声安慰他,极是耐心的再同他讲上几次。
饶是并无人要求他需将学过的字句全然记住,阿凉却一有闲暇便垂头看起书来,竟有些废寝忘食的意味,慕辞见他喜欢读书识字,也愈加对此事上心,道是藏书阁内的古籍孤本,任阿凉随意取用,无需告于他知晓。他暗暗自责过往的年岁不曾关心过阿凉,白白令他荒废大好时光,每日里除了服侍他起居,便是独自一人窝在角落中,竟落得连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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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朝服的慕辞屏退了一众侍从,放轻了脚步踏入偏殿之中,目光一扫,便见那清瘦的人仍伏在小案上,正看的出神,手边的糕点并未动多少,一旁小炉上温着的药酒咕噜噜的冒起水气来。他暗自叹了口气,拎起件薄氅披在阿凉肩头,柔声说道,“都看了一整天了,还是看不够,随我出去转转吧。”
阿凉听话的放下手中的书,忙不迭的点头应下,慕辞披在他身上的衣袍颇令他觉出些不自在,他是奴才出身,自小便常常被苛责训诫,倏尔让他高床软枕的住下,还遣了十数个内侍妥帖伺候着,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般难受极了。可他也不敢同慕辞说些什么,只得愈发小心起来,不敢劳烦他人。
慕辞全然不知阿凉心中所想,揽过他的肩头便向外走去,正值深秋,满园花草已处荣衰更迭之时,两人随意走动着,入目之景也颇有些赏玩之处。阿凉个性拘谨,微微抬着头看向一颗枝繁叶茂的合欢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