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吃了饭,便气冲冲地跑到蒋佳月的屋子里睡觉了。
再也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
小和尚们看出了不对劲,念经的念经,拾柴的拾柴,也全都跑了。
蒋佳月一个人慢慢的洗碗收拾,脑子却木木的,嘉庆公主的那些话浆糊一般搅在她脑子里,赶不出去,又想不明白。
其余的话都不记得,只那一句陆长风回京城去找她,却不知怎么一直散不去。
他走前分明说过,恐怕三两个月不得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言语间很是担忧,那段时日也都早出晚归的忙。
洗了碗,又收拾一番,她闷闷地坐在房门台阶前,有太多话想问嘉庆公主,手脚却如何也抬不起来。
分明是立了决心,再不会与他牵扯不清的。
从进了陆家的门,沾上陆长风的边儿起,再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不是打骂就是陷害,这次更盛,若不是初蓝,她还不知在哪个秦楼楚馆里受苦……
那些人岂是好相与的?
她逃得过一次,回头陆长风娶了妻,人家更容不下她这个妾室,最怕是累及爹娘和南秋……
索性趁了这个机会,离的远远的,陆长风若是心中有愧,必然会好生善待她家人,也不至大发雷霆。
算盘总是好的,可见着嘉庆的那一瞬,心里的想头却如何也掩不住了。
她早已放不下陆长风。
所以特意去了后院,只为多听嘉庆说两句,却不曾想……
日头渐渐偏下去,蒋佳月坐的手脚发麻,也没想好一个说辞,房门却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嘉庆公主板着脸站在屋子里,“这是什么?”
她手上拿了一个荷包。
上头绣了陆长风最爱的修竹。
蒋佳月脸“腾”的就红了,站起来抢,只是嘉庆向来有些身手的,旋身躲了过去,将荷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掌心里瞧。
是一枚平安符,还有陆长风的八字。
她那日又做了那个梦,醒来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便求着老和尚赐了平安符,每日都要诵上一回佛经的,只求陆长风能平安无事。
他好好的,才能照应爹娘和南秋,蒋佳月对自己说。
“你既说不回去,也不惦记他,如何还做这个?口是心非!”
嘉庆把东西一把塞在她怀里,拉了她的手就往屋里走,指着桌上的字,“这是临的他的帖子吧?”
蒋佳月学的是楷书,写的也一贯是小楷,这些日子却日日练的行书。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景”字最后的一点,除了力道,是与江陵陆府“景萃院”的题字一模一样的,也是她练了最多遍的一个字。
“还有这个。”嘉庆从盒子里翻出她的卖身契来,“不想回去的话,撕了也就罢了,何苦还留着?”
“我……”蒋佳月嗫喏着,想说留着以后还清陆家的银子,到底没说出口。
自欺欺人。
“我不能回去。”她说。
嘉庆斜眼看她,满是不屑,“为何?你若还说那些狗屁话,本公主是没空听的。”
“我……我答应过我娘,绝不做小的。”蒋佳月咬咬牙,终是把真心说了出来,“当初家中没钱给爹爹治病,我便瞒着她去求了人,又答应她要洁身自好,这才进了陆府……”
“那你当初为何要给他做妾室?没银子?”
“……”
蒋佳月被问住了。
是,陆长风威胁利诱了她,可是她真的不能拒绝吗?
“怎么?”嘉庆冷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欢喜他,这才甘愿做妾,这会儿又拿了爹娘来说事,可见是唬我呢!得了,你不想说,本公主还不想听,左右又碍不着我什么。”
说罢,她又躺在床上,闭眼道:“陶庭来了再叫我。”
“哦……”
蒋佳月仍旧愣愣地,手里拿了荷包,看着桌上的字,想着嘉庆的话。
“陶庭?”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会来?”
嘉庆幽幽地道:“你以为呢?还不是陆长风托了他到处找你,否则我放着好好地公主府不睡,睡你这个破床?他是我的驸马,当然要来找我。”
是了是了,陆长风说过,德元帝赐婚陶庭和嘉庆了。
可是……“不行,不行。”蒋佳月连连摆手,“他不能来。”
陶庭知道了她在这里,陆长风就会知道,那她还要回陆家吗?
一日为妾,就算陆长风到时候遵守约定放过她,陆老夫人她们也不会同意的。
何况陆家已经回了江陵,这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你怕他会告诉陆长风?”嘉庆问道。
“嗯。”
“好,你若真不想回去,我帮你。”
蒋佳月一怔,“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