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刺目白光,原本沉睡的安西镇瞬间沸腾,一时间开门声、脚步声、絮语声、拔剑声此起彼伏,西边,正是寂城的方向。
晏凉心中暗道不妙,忙翻身下榻潦草穿好衣袍,客栈大堂已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那些白日里叫嚣着要将季珂碎尸万段的散修如今面露怯色,惶恐不安的眼神里写满后悔。
“没想到那魔头竟真不怕死,胆敢明目张胆出现在这里。”
“据说他所及之处尸骨遍野,我就说你瞎凑什么热闹,非要来趟这浑水!”
“现在安西镇四周都被那妖女布阵包围了,我们就是瓮中之鳖,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天塌下来自有他们几大世家顶着,我们就看看热闹,倒时候浑水摸鱼捞些好处……”
局势变动太突然,晏凉有些措手不及,季珂虽有主角光环附体武力值逆天,但如今这种形式还是躲在寂城最为稳妥,他实在想不透对方为何要冒这个险出这个风头。
“这位公子,外边危险,还是等在此处静观其变为上策。”
晏凉正欲冲出客栈一探究竟,一个人拦在他面前,他凝眉抬眼,是个陌生的小公子,从他素白的道袍与袖襟上的紫金鸟纹饰判断,应该是觅音岛傅家人。
傅家喜好多管闲事是出了名的,晏凉也不奇怪,冲那人淡然恭谦一笑:“多谢公子提醒,但我朋友在外边,我需去瞧一瞧才安心。”
谁知那小公子不屈不挠:“敢问公子朋友是何人?横竖我要随师兄弟去布阵,可以为公子护其周全。”
这小公子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晏凉愣了愣,一时没揣测出对方的居心,转瞬便听得一声冷笑:“二师兄,你当真是荤腥不忌男女不论呢,这个节骨眼上还能风流一把。”
闻言,那小公子面色微变,转向说话之人沉声道:“阿靖,外人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阿靖吐了吐舌头,朝晏凉挤了挤眼:“不赖师兄,这位公子生得确实绝世无双。”
晏凉哭笑不得,面对气得满脸通红的小公子文雅笑道:“多谢公子,我还是要亲自去瞧瞧才妥当。”
“你的朋友是?”小公子魔怔了似的,穷追不舍打探道。
晏凉莞尔:“季珂。”
修行之人五感灵敏,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堂立刻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的望向晏凉,而晏凉则云淡风轻的承受着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的推开了客栈的门。
无人敢大声喘气,更无人敢上前询问阻挠。
原本深沉的夜幕被阵法暴涨的光束染得通红似烧云,无厌山江氏、久霖城谢氏、玄渡宫白氏、西流海姚氏等世家皆已做好迎战准备,灵流剑光如流星划过天际,在安西镇织下天罗地网。
忘归楼是安西镇第一高楼,如今楼之上立着一个人,猎猎长风扬起玄色衣袍,月色剑光下一张脸苍白Yin鸷,睥睨众生。
此人的身侧,稳稳当当的悬着一只冰棺,在混沌的刀光剑影中散发着凛冽清寒的光。
西流海家主姚放将手压在佩剑上,声音浑厚一下下敲击在众人心上:“你怎嚣张至此,胆敢在此时现身!”
季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漠无物,就似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草履虫。
姚放哪里受过此等轻视,只觉一口恶气堵在心口,脸气得又鼓又红,宛如河豚:“日出之前,我必替天行道,将你挫骨扬灰,这安西镇便是你的安息之地。”
晏凉汗颜,这姚家主整一个死于话多的炮灰设定啊……
季珂终于皱了皱眉,冷声道:“即使我今日身殒于此,你们以少胜多,很光彩么?”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玄渡宫白延哈哈一笑:“与季公子,我们需要讲究道义么?”
众人随声应和,皆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只晏凉一颗心渐渐下沉,季珂再如何厉害也是个人,一人之力突围实在难于上天,而他能做的终究有限,画灵之术在众世家的围攻下能不能发挥作用,他也没把握。
“季珂,你可别太目中无人了,自古邪不胜正,今日注定是你的忌日。”
季珂充耳不闻,从容道:“今日我来,是听闻安西镇众修士聚集,若有人能将棺中之人救活,一切条件皆可谈。”
闻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扫向他身侧的冰棺,纷纷揣测棺中之人和季珂是何关系,包括晏凉在内,皆十分好奇。
“季珂,你已失信于众人,没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开口之人是无厌山江独,季珂的小师弟,据说他奉师命前来清理门户,早已做好恩断义绝的准备。
季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颔首:“如此,就可惜了。”
漫天剑光如山呼海啸朝季珂席卷而来,姚放长剑出鞘凌空而起,口中大喊布阵,霎时间血光暴涨,将安西镇的夜空映得如同白昼。
沉水出鞘,清冽的剑光在阵法的绞杀之下从容游走,季珂抱着冰棺在刀光剑影中进退自如来去无踪,声音沉稳笃定:“再说一次,我此番来,是为寻医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