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家。”
张蔚岚“嗯”了声。
这当似乎比出来的时候更冷了,钟宁跺两下脚,问张蔚岚:“你冷不冷?要不我们跑跑吧?”
说着他已经开始小步跑起来,张蔚岚只好摆动双臂撩腿跟上。
钟宁边跑边瞅张蔚岚两眼,他嘴皮子紧张半晌,总算笨拙地张开:“小欢和我说,你这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让我哄你。”
“......什么?”张蔚岚顿了下,心口忽而抖擞一回。他皱起眉,“小欢胡说八道什么。”
“没胡说八道吧,你心情本来就不好。”钟宁的声音低下来,“张爷爷又......”
钟宁:“小欢都比你懂事。”
张蔚岚耷拉下眼皮:“你什么意思?”
“我嘴笨,反正你知道。”钟宁跑着,耳边的风幽幽呼啸,寒气咬得耳朵疼,“总觉得说多了你会不乐意。就......有外婆,还有我妈,都会帮忙照顾,你别太那什么......就别太拧着自己了。”
张蔚岚沉默着没说话。
“还有我。”钟宁定定地看着张蔚岚,不敢吐气。他轻悠悠地说,“不高兴你就跟我说。”
张蔚岚忽然停下脚,扭脸看钟宁,看了两秒才说:“别说话了,跑步喝风。”
然后他撒腿继续跑,将钟宁落在后面。
钟宁被一记闭门羹噎死,一张脸充了血,忽然在寒风里热得厉害。心想:“我好不容易扛着脸皮和你说点心里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朽木疙瘩!张蔚岚就是块朽木疙瘩!他是真倒霉,才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祸害。
钟宁咬牙切齿,看张蔚岚越跑越远,只好赶快拔腿追上。他嫌臊白,臊得头皮疼,以至于压根儿抬不起脸。
钟宁的下巴拱进衣领里,低着头不出声,心尖子软塌塌的,心尖上的情绪托不住,上下浮浮沉沉,品不清什么滋味。
反观张蔚岚,他倒没那么费事,只是......他可能是跑得有点快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咚咚”三下一拍子,那鼓噪敲在稀疏的街道上,穿透烟火与寒冷,清晰有力。
似乎是在回荡钟宁那三个字——“还有我。”吵得张蔚岚越跑越快。
第36章 瑞雪丰的是庄稼,不是人
钟少爷长到这么大,算是鸿福当头,顺风顺水。除了掉ru牙之前羡慕过别人有爹,年轻无知的时候对张蔚岚千仇万恨,再少有自我煎熬。
现在他依旧年轻,但成长了,不再无知,对张蔚岚的“恨”便蜕掉外皮,化茧成蝶,扑拉扑拉在他心口横冲直撞,将“爱”这玩意煽动得淋漓尽致。
屁股跟了,软话说了,该疼该哄他全放在心上,但总是欠火候。
他和张蔚岚之间逐渐微妙,钟宁仿佛踩在某个边缘,他跃跃欲试,又踌躇不前,生怕张蔚岚那个没良心的一点儿也不开窍,害他一跟头栽下去摔死。
——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为他酥为他痒,笨拙地摸不到契机,期待着,又害怕他的心思。
可怜求而不得实在难挨。钟宁晚上躺在床上,再念及床底下那不见光的东西,耐不住要唉声叹气。虽然没“辗转反侧”那么夸张,但“寤寐思服”也是有了。
思着思着,新年来了。
初三这天下了场大雪。这个冬天下雪的次数虽少,但每下一场都很大。
严卉婉说这是好兆头,叫“瑞雪兆丰年”。
院里铺了厚厚的一地白,大朵子的狗毛下大概有一颗少女心,瞅着这扑簌柔软的纯白,乐得东奔西颠,拱院里挨冻撒欢。
钟宁怎么薅也薅不回来,只好在大朵子四只蹄子上绑塑料袋,免得它嘚瑟完,回来踩一地泥水。
晚上雪停了,锅里冒出热气,严卉婉打发钟宁去张蔚岚家叫人:“去去,饺子出锅了,都叫过来一起吃。”
钟宁得令,领着大朵子钻进张蔚岚家。
他一进屋就看见小欢坐在凳子上,脸贴桌面,歪脑瓜写作业。
“眼睛不要了?”钟宁啧一声,过去拍了下小欢的后脑勺,“你怎么跑这来写作业了?也不弄个台灯。”
他抬头看房顶,厅里的灯光虽然不暗,但撒得广,看书写题还是费眼睛。
“我哥让我在外头呆会儿,说等下要去钟宁哥哥家吃饺子。”小欢说。
“我是问你为什么在写作业。”钟宁啧一声,觉得这丫头有点孬。
小欢睁大眼回答:“因为期末考的不好,我哥罚我。”
“不写了,大过年的写什么写。”钟宁一把合上小欢的作业本,“你哥要是说你,你就说是我不让你写,叫他找我算账。”
小欢“嘻嘻”地笑起来,扯着钟宁夸:“钟宁哥哥好。”
钟宁弯腰,笑眼弯弯,故意问:“我好还是你哥好?”
小欢大眼珠转悠,左右不得罪:“都好。”
“人Jing。”钟宁搓了一把小欢的头,“就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