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我让它来叫你起床。”
他说完朝大朵子吹了个哨,大朵子立刻从床上蹦下来,凑钟宁腿边狂蹭脑袋。钟宁穿条大裤衩,小腿肚被它剌得痒痒,惹上烦气,两脚将它踹了出去。
钟宁说:“外婆已经开始做饭了。中午你来我家吃。”
钟宁手扒门框,整个人半佝着,像挂在门框上的大块孬皮。他眼瞅张蔚岚,颇有小心地说:“张爷爷去领吕阿姨和张叔叔的赔偿金了,中午回不来。小欢也在我家。”
“嗯。”张蔚岚反应平淡,缓缓站起来,“我知道了。”
“那你先收拾。”钟宁眨两下眼皮,本已经往外走,忽然又钻回门里,三个大步跨到张蔚岚跟前,伸出闪电手,飞快摸了把张蔚岚的脑门儿。
然后他屁股后头跟着大朵子,一人一狗,一溜烟跑了出去。
张蔚岚听见钟宁搁院里高声嚷嚷:“外婆,张蔚岚退烧了。”
张蔚岚:“......”
钟宁这人上来阵儿最笨,十只怯勺都打不过,他这趟掩耳盗铃,还非要将铃铛晃得哗哗响。——严卉婉昨晚在医院就知道张蔚岚退烧了,打了针睡足一整夜,难道还反复不成?
或者在钟少爷眼里,张蔚岚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张妹妹,也说不准。
张蔚岚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将大朵子的狗毛和口水洗净,也给自己洗出了点儿Jing神头。
他喝一杯水,回屋换了套衣服,就准备去钟宁家。将换下的衣服搭去椅背上时,张蔚岚突然发现椅子上有一个书包。
这书包靛蓝色,款式大方,张蔚岚以前没在自己家见过。还是个新的,拉链上连吊牌都没拆。
张蔚岚翻过吊牌看一眼,发现吊牌上居然写着他的名字——“张蔚岚”。
张蔚岚犹豫了片刻,将书包拎起来颠了颠,里头还有东西。
他盯著书包看了一会儿,将书包拉锁拉开了。里头都是卷子,还有练习题。
卷子上也全写着张蔚岚的名字,看笔迹和书包吊牌上的一样,都一样嘚瑟地张牙舞爪,有种独具风骨的丑。
张蔚岚将卷子拿出来过一遍,发现上面的习题都是最近该学的相关内容。
卷子中还夹着几张大白纸,纸上记录了从张蔚岚旷课到昨天,各科的进度和作业,全用日期标注得明明白白。其中还有笔记的复印件。
这冤案一样丑的字,只能是钟宁的。书包肯定也是钟宁新买的。
张蔚岚侧过眼睛,去看书桌上自己的旧书包——染了酱油的脏书包。他胸口突一下漏了,在胸腔里冰封多日的冻层,似乎被铁锚飞快地凿出个小窟窿。突如其来又蛮横强劲。
张蔚岚仔细看了看钟宁写的东西,发现钟宁的英语笔记写错一处。
“addicted”钟宁写成了“addictted”。
张蔚岚随手拎起桌上的一根水性笔,替钟宁划掉了一个“t”。
五分钟后,张蔚岚将这张纸塞进钟宁手里,表情冷淡地说:“题做错就算了,笔记还能记错。”
“啊?”钟宁愣了愣,低头看了会儿,立地憋出一截煮熟的粗脖子。
张蔚岚看着钟宁,继续冷淡地动唤双唇:“笨蛋。”
钟宁被臊白得跳脚,将手里那页倒霉笔记握巴成球,怒气冲冲地掉头走人,领着大朵子去院里晒太阳出汗。
严卉婉端着一盘木耳炒rou从厨房出来,正巧撞见钟宁捏死拳头,领狗夺门而去,瞅姿态活像要去报仇雪恨。
老太太被钟宁浑身的气焰给烫了一下,扭脸问张蔚岚:“这臭小子又抽什么风?”
张蔚岚过去接过严卉婉手里的盘子,手指尖烫得发疼,低哑着说:“不知道,可能是遛大朵子。”
大朵子四蹄一顿,搁门口幽幽地转脖子瞅了张蔚岚一眼,可能是表达冤屈,然后被钟宁一记暴栗砸上狗头,只能垂下尾巴,耷拉两只大耳朵,将委屈咽进狗肚子里憋着。
张蔚岚将盘子放到桌上,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看见小欢坐在沙发上,水灵的大眼睛盯着餐桌出神,感觉胸腔被砸出的小窟窿又冻死了。
张蔚岚走到小欢跟前,小欢立刻回神儿,抬眼望着他。
他说:“去洗手吃饭。”
小欢赶紧下来,非常听话地去卫生间洗手。
严卉婉杵在后头,抬手摸了下眼梢冒出的shi汗。她手腕上两串玛瑙珠子碰在一起,撞出清脆的响声。
严卉婉朝院子里唤一声:“小宁,进来吃饭。”
“哦。”钟宁顶着一身汗,将手中早已攥得面目全非的纸球揣进了裤兜。
一顿饭吃完,盯着下午一两点钟,太阳最热的时候,杨涧居然带着徐怀一起过来了,惹得大朵子奔去院里,嗷嗷狂吠。
“你们怎么过来了?”钟宁瞪眼。
“你上午搁电话里说下午不来玩了,又说张蔚岚病了,我们怎么能不过来看看。”杨涧挂了一脸亮晶晶的汗珠,热得直掀体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