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人在大庭广众像个无知小孩一般呼喊母亲。在来桃林家园之前,柳至秦就想到屈笛很可能不正常,但没想到他已经不正常到了这种地步。
他的时间好像停在某个时刻,身体在成长,但Jing神仍旧是十来岁的小孩。
这一声让从附近经过的人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柳至秦耳尖,听见有人小声说——
“是3栋那个疯子啊,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吓人。”
“他妈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守着?万一发疯伤害老人小孩怎么办?”
“他爸也没看见。唉,小区住着个疯子真烦人啊,照顾不好就送医院去。”
他爸?柳至秦琢磨着这个关键词,屈笛有父亲?
正在这时,张蕊芬赶了回来,神情万分警惕。
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跑向儿子时却与全力冲刺无异。
“你干什么?”她挡在屈笛和柳至秦之间,一脸冷汗,防备至极,“你是谁?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自称是屈笛的同学,只是为了稍稍探一探屈笛的反应。但面对张蕊芬时,就没必要在试探。柳至接直接亮出证件,“调查‘恨心杀手’的案子,有几个问题想问屈笛。”
就在看到证件的一瞬间,张蕊芬就露出极度惊讶的神情。
她似乎比她痴痴傻傻的儿子还不擅长控制情绪,得知面前的高大男人是警察,反应就像被天敌发现。
柳至秦作为刑警,是半道出家,但接触的案件相关者也不少了,张蕊芬这样的反应,不可能与案子毫无关系,但她就是警方正在寻找的凶手吗?
那也未必。因为她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张蕊芬声音颤抖,拉住屈笛的手腕就要走,“我不知道什么‘恨心杀手’,我儿子连小区都没有出过。你找别人去。”
柳至秦挡在二人面前,“我这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
张蕊芬腋下的汗浸透的衣服,她浑身发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恨心杀手’!”
“没关系,我想问的并不是‘恨心杀手’。”说着,柳至秦转向屈笛,语速放缓,“被‘恨心杀手’杀死的人名叫余俊,曾经在寰桥镇小学念书。”
屈笛再一次发出那种类似动物的叫声,“余俊”这个名字仿佛打开了安装在他身体里的恐怖机关。
“你走开!”张蕊芬疯了一样,朝柳至秦狠狠撞来。她个头不高,此时爆发的力量却不小。
柳至秦快速闪开,又伸手扶住张蕊芬,令对方不至于摔倒。
“余俊……余俊……”屈笛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狼狈,念经似的重复着“余俊”二字。
柳至秦放开张蕊芬,整了整衣服,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我不是针对你们一家,屈笛和余俊一样,也曾经是寰桥镇小学的学生,余俊的大部分同学、校友,我们都走访过了。”
张蕊芬已经听不进话,“我儿子不认识什么余俊,他身体不好,Jing神也不好,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打搅我们。”
“Jing神不好?”柳至秦很有耐心,“原因是什么?”
屈笛还在一旁念着:“余俊,余俊。”
“对了。”柳至秦又看向张蕊芬,“你刚才说你们不认识余俊,但屈笛怎么一直念着这个名字?涉及命案,且是谦城全市都关注的命案,我们任何一条线索都不会放过,希望你能够配合。”
张蕊芬赶紧抓住屈笛的手臂,“儿子,妈带你回家,别念叨了!”
“妈。”屈笛忽然说:“你早晨不是说,余俊再也不会出现了吗,怎么他们又来问余俊?”
屈笛是用稚童的语调说出这句话,可对于听见的双方来说,都无异于一声惊雷。
张蕊芬呆立原地,嘴唇一直在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余俊再也不会出现?”柳至秦视线如刀,“你为什么会对你儿子说这种话?”
屈笛缓慢地眨着眼睛。或许是受到额发阻隔,他的眼神不像是人类的眼神,像是最弱不禁风的生灵,正看着即将伤害他的怪物。
“滚!都滚!”张蕊芬再一次将屈笛挡在身后,“你们都谁别想伤害我儿子!”
“余俊,余俊!”屈笛大叫:“妈妈!余俊死了!”
张蕊芬愕然转身,竟是一巴掌扇在屈笛脸上。
屈笛愣住片刻,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然后蹲在地上,尽可能地将身体缩小,“不要打我,救救我,也不要打余俊,你们不要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柳至秦觉得此时蹲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一个30岁的成年男子,而是二十年前,那个面对成年人的魔掌,拼命想要挣脱,却又无法挣脱的弱小孩童。
“对不起,对不起!”张蕊芬跪在地上,抱住屈笛,“是妈妈的错,妈妈糊涂了,你打妈妈,你打回来,对不起……”
花崇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