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害怕。”汪小春继续道:“我在网上咨询,网友都建议我去看看心理医生。心理咨询太贵,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找了一家小咨询所。我,我在那里遇到了余俊。”
柳至秦问:“余俊是因为什么去看心理医生?”
“我不知道。”汪小春摇头,“那时他还不是网红,刚开了一间舞蹈工作室。其实咨询者之间不该互相交流,但我们都到早了,在公共区域喝咖啡。我那时不懂规矩,把心理咨询所当做普通医院。医院在等号时,患者不都是可以互相问看什么吗?就这么坐着尴尬,我就问他——你也是来看病吗?看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工作压力大,来跟医生聊聊。我觉得他都告诉我了,我也应该告诉他。但我的心病太过私人,我说不出口。”汪小春紧紧捏着纸巾,“好在他没有问我。后来我们又遇上几次,正好有一次是一同从咨询所离开。我的心理状态其实好了不少,但前面突然走来一个肌rou特别壮实的男人,就健身教练那种,我还是特别害怕,一下子就发起抖。余俊看到了,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当时脑子特别乱,还特别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他说了我初中时的遭遇——我们在咨询所附近的咖啡馆,我把一切都给他说了,包括工作上的不如意。”汪小春停下来,缓了十几秒才继续说:“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过了一个多月,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他的工作室上班。”
柳至秦说:“你就是那时成为余俊的助理?”
汪小春点头,愧疚地攥紧拳头,“我当时真的很感激他,尤其是之后,我发现他很关注被侵害儿童这个群体。但是后来,他把我当仆人来使唤,我开始烦他、恨他……是我对不起他,他明明帮了我,还在帮像我这样的人,我后来的咨询费用都是他出,如果不是他,我,我没有今天……”
问询室里充斥着压抑的哭声,听者无不觉得沉重。
柳至秦待汪小春有所平复才问:“余俊除了帮助你,还帮助过其他人?”
这一点特别行动队倒是没能查出来。
“他用我的身份证开了一张卡。”汪小春说:“定期往里面存钱,是他自己的钱,和工作室无关。现在新闻上时常报道小孩被侵犯,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受害者。他在网上看见了,就让我去送钱,这笔钱不能乱花,必须是让小孩接受心理辅导。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做这件事,后来他成了网红,影响比以前大,就时不时在直播里讲心理健康的重要性。”
离开问询室之后,海梓觉得四肢有些发麻,柳至秦则是一脸严肃。
在之前的调查中,余俊的形象本来已经很清晰了,一个童年被侵害,没有得到母亲关爱,没有被合适引导的受害者,在成长过程中心理扭曲,靠取悦同班男生而避免被孤立,成年后看似摆脱了过去,在直播行业的火爆下取得成功,对待员工却十分刻薄,将老同学的婚礼看做自己炫耀的舞台。
这是一个可怜,却又可恨的人。
但正是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居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数年如一日关注着、帮助着那些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
人性无法衡量,看似极其简单,却又极其复杂。
特别行动队的临时办公室没有人说话,电脑播放着根据汪小春的提示找出来的直播片段。
浓妆艳抹的余俊在跳完一支火辣劲爆的舞之后回到镜头前,笑着和粉丝互动。忽然,他的神情变得比之前严肃许多,因为话题转移到了前一天新闻才报道过的女童被侵害案件。
“性侵小孩的成年人是最恶毒的禽兽,他们永远不配被原谅。”
“我的粉丝们,如果你们身边有这样的事,有被伤害过的小孩,我希望你们可以站出来,帮助他,牵着他走出来。”
“被伤害过的小孩,心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问题,可犯错的不是他,不该他受到惩罚。请不要将他当做异类,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人。他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是伤害他的人。”
说完这段话,余俊又甜甜笑起来,仿佛刚才那个严肃的人并不是他。
他站起来,回到小型舞台上,再次跳起令粉丝疯狂尖叫打赏的热舞。
“观看余俊直播的人不计其数。”花崇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定格的画面,“凶手也会看到。余俊一次次为儿童侵害发声,呼吁粉丝关心被侵害的儿童,凶手很可能就是因此受到刺激。”
“但这样一来,恨余俊的人应该很多吧?”许小周说:“最恨余俊的是那些侵害儿童的人,等一下,这里面会不会有当年的作案者?”
花崇摇头,“可能性很低。余俊被伤害时还是个小学生,事情过去二十年,作案者和余俊大概率早已互不相识。”
“有个问题。”柳至秦右手放在键盘上,却没有敲击,“余俊刚开始直播时,就提到了儿童侵害这个话题,假如这确实就是他遇害的理由,那凶手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许小周说:“余俊当时还不够红?”
柳至秦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