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裹胸半落半掩的美人,檀口微张, 一动不敢动地错愕地望着容恪。
说实话, 在上京,席间互赠美人本来常事,即便她真要献媚与容恪,他纵然不答应,最多话说得难听, 不会有人记在心上,但一言不合出剑的,所有人都没见过。
他们景仰的容世子的那招左手剑, 没有用在上阵杀敌上,反而剑锋直指着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
齐咸修长入鬓的眉毛耸立了起来,琉璃盏中的碧色清酒已经进了肚腹, 被这一股妒火在五脏六腑一搅,烈酒的酒劲冲得胃疼得要命,他微微弯下腰,用咳嗽掩饰了那丝狼狈。
冉烟浓和那美人的神色差不离了。
记得她曾经问过容恪,既然左手剑出剑更快,制敌更准,为什么他平时全是用右手握剑?
容恪答的是,因为左手臂力不及右手,无法施出内劲,倘若遇到内家高手,多半要吃亏。一旦有左手可以出剑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拔剑相向、灵诡机变以克敌,但如此一来,一旦出招,就是杀招。
冉烟浓睖睁地盯着容恪稳如泰山执剑刺向美人的手,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容恪这是……起了杀心啊。
美人见那剑尖再没有更进一步了,方才剑光晃得快,她本以为必死无疑的,现在想来是容恪留了余手,美人心气儿高,料到容恪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得罪齐咸,便挺起了波涛汹涌的傲人胸脯,红唇一翘,“奴家不过送一壶酒,世子何必动怒?世子不喜奴家近身,直说便是了。”
容恪侧眸看了眼齐咸,手腕一挺,冰冷的剑锋便刺入了美人胸口的一团软rou里。
红血四溅。
“啊——”
惊慌失措的贵族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焚琴煮鹤之人,大庭广众之下对美人刀兵相向,冉烟浓也惊呆了,“恪……郎?”
美人错愕地低下了头,容恪温润地笑着,抽开了剑锋,那伤口处汩汩地冒出了血珠,虽不致命,却不浅,美人呆呆地望着血流如注的剑伤,一动不能动了。
容恪温柔地笑道:“我不喜脂粉味,烦劳贤王殿下莫让美人近我的身。”
美人是齐咸找来离间他和冉烟浓,冉烟浓知道这一点,对美人没什么好脾气,但容恪干脆利落的一剑,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儿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挺剑的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容恪眼底深结的煞气和Yin戾。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容恪上过战场,杀的人不计其数,他骨子里有一个执拗的Yin狠,惯于笑着了结人命,也从无吝惜。她亲眼见过,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她更怕这股狠戾与他的左手剑一般,伤人伤己。
冉烟浓抿紧了唇,看着贤王的两名侍女搀扶着美人狼狈地离去,绣着大朵大朵紫花的茜素青织锦毯又染上了殷红的血痕,贵女们面白如纸,望着那个神仙人物似的男人狠狠一哆嗦。
没有人再敢对容世子有半分染指的念头。
齐咸望向那一桌,目光碰到了冉烟浓,她悄悄地替容恪将剑锋上的血痕擦了,此时,他心里没有一点妒火是不能的。
当日冉烟浓来贤王府找他,问他愿不愿意与她私奔时,他惊异于她的大逆不道,明知她可能会来找自己要说法,齐咸只得事先安排了一个美人,搂着她演了那么一出戏,那时太子还中宫稳固,他没法违逆父皇指的姻亲,不敢对冉烟浓有任何回应。
他说了那么一番话,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可冉烟浓的花车送出门第一日,他便悔了,夜里做着疯狂的梦,歇斯底里的,梦到冉烟浓媚眼如丝地在容恪身下偷欢,梦到他们滚在玫瑰花丛里,尖锐的刺扎得冉烟浓雪白的肌肤流满了绮艳的血,她笑得很甜,一点都不痛的模样,让齐咸脑海里的恨意开始疯长。
他雇了人马,在暗中对容恪下杀手,但不出意外都被解决掉了,齐咸恍然明白过来,是了,纵然他是贤王,是龙子,容恪不过一方世子,可事实上,他不过是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容恪却是手握重兵的陈留之主,因曾数次于大小战役之中击败忽孛的铁骑而受天下百姓敬重和爱戴。
以往贤王想,不过是匹夫之勇,他亦可以建功立业,上阵杀敌。可这番心事没来得及告知父皇,皇后劈头一个耳光将他打醒,“混账,短志的东西,要是你能登顶皇位,十个冉烟浓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齐咸被打醒了,但又想到敦厚和悦的大哥,御极九重必然要以牺牲他为代价,大哥自幼待人亲厚,对几个弟弟一视同仁的好,从不会厚此薄彼,齐咸对他只有敬重……
现在大哥去了辽西,皇后和齐咸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让他再也不要回来。
辽西风沙大,土地都是连绵的荒漠,地上种不出什么粮食,百姓也生活在箪瓢屡空的窘境里头,辽西刺史又是对贤王投诚的,皇后想想个法子让太子客死辽西,齐咸没那么恶毒,但也盼着大哥就留在那儿永远不回上京了。
母后教导,他心领神会,他羽翼不丰,根基不牢,朝中党派林立,但没几个人支持他的,大部分老臣都拥护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