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天子一怒,必是雷霆,兰妃又特意提醒了近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掏出帕子擦了擦蹭上的粥渍。
远远瞧见一个来人,兰妃止住侍女,自己个上前去:“顾大人来了,皇上今日气大得很,你说话小心些。”
他的眼眸微凉,沉默的看不见日光,漆黑的漩涡似要将人生生拖进去,兰妃醒了神,摇一摇脑袋,复而又是长久的怔色,看了那么多年的人,却总有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宫闱秘事,兰妃只说得很隐晦:“只说是陛下寝宫失的火,可本宫知道陛下绝不是那等冒失的人,陛下的身边也绝不会有冒失的人,本宫听了一些风声,说是……”
兰妃支吾着不肯说下去,顾怀兴的眼神锐利起来,兰妃朝四下望去,只余风声呼呼作响,半个人影也不见,方壮起胆子来,道:“说是天罚,昨夜只有雷电并无雨迹,皇上又不肯说失火的缘由,只怕是天降大火。”
若是世人知晓天降大火焚毁宫殿,大约又要生出些惑众的妖言了,北疆未定,南方肃王蠢蠢欲动,赵元晋的王朝才刚刚开始,容不得一丝质疑。
顾怀兴暗自捏了捏拳头,先安抚了兰妃:“娘娘不必介怀,陛下只是忧思过重,后宫之中娘娘一枝独秀,可见皇上的爱重。“又道:”娘娘的猜测切记不可让旁人知晓,事关我朝安定。”兰妃虽不通文墨,却也是识大体之人,因而一口答应道:“这些道理本宫自然知道,顾大人先去见皇上吧,外头风大,本宫就先回兰馨宫了。”
“萦雨”唤的正是兰妃跟前最得力的大宫女,萦雨向顾怀兴行了一礼,眼神微微从他袍角移上去,停至腰间愣了一下。大约是萦雨的动作太明显,兰妃也注意到了,也看了看顾怀兴的腰间,遂问:“你那块行止玉呢?”
顾怀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想到的却是那日抱着她时的触感,冰冰凉凉的柔软,像一块好玉,让人不住地想靠近,他低头牵了一下嘴角,自以为将笑容很好地掩藏:“被人抢去了。”
萦雨猛得抬头看他,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只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兰妃偷偷掩嘴:“怀兴,你的动作可真快,咦,萦雨你怎么了?”
行止玉虽不名贵,却是顾怀兴家传的宝玉,他从未有一刻离身的,萦雨暗自垂下了眼帘,顾怀兴从她身旁走过,带起一阵行走时自然而起的风,那风里夹杂着龙涎香味,然而不曾在她身边停留。
“萦雨,走吧。”
她答“是”,眼眸里不再有一丝跳动,她知道自己生来卑贱,所以从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是在知道原来顾怀兴也会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笑容时仍然感到有些不甘。
大殿里的宫女报“顾太傅求见。”
赵元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他的严重溢满了一条条红血丝,宫人们说皇上彻夜未眠。
元晋是他看着长大的,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元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当初先皇将元晋交给他的时候,说:“顾卿,朕的皇儿便交给你了。”先皇临终的时候他承诺过:“臣此生必将辅助殿下,鞠躬尽瘁,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可是元晋被他保护得太好了,缺乏了一点担当,就算是父亲,也总有放手的那一天,元晋并不能依靠他过完一辈子。
“皇上万安。”
赵元晋的眼眸中涌现出一丝神采,气若游丝般问道:“太傅,朕该怎么办?”
顾怀兴移开目光,问:“太后和宫中众人可安顿好了?紧急朝会何时召开?皇宫的修建计划陛下可安排好了?宫中财务都清点了么?”
他语若连珠问了一大堆问题,赵元晋抱着脑袋想了半天,央求般道:“太傅,你帮朕处理吧!”
顾怀兴摇了摇头:“皇上忘了臣明日要去连州巡视河道了吗?”
是了,连州暴雨,河堤被大水冲垮,他早就命顾怀兴明日去连州巡视河道了。
可是除去顾怀兴,他还能相信谁?他是新帝,朝中泰半多时老臣,他素来知道这些老臣瞧他不大上眼,那么顾怀兴一走,他该如何是好?
“陛下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呢,先皇肯选你做皇帝必有他的道理,皇上何必一直妄自菲薄?”顾怀兴言语平静,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眸中含着期许和信任。
“朕……朕可以吗?”一直以来都是在顾怀兴的明示或者暗示下完成一切朝政,没有了顾怀兴,他真的可以吗?赵元晋在怀疑自己。
“不!上天都认为朕不配做这个皇帝!”
顾怀兴蹙了蹙眉:“皇上乃是天命之子,万不可说这样的话。”
“顾太傅可知昨夜的大火从何而来?正是上天降下警示之兆,不然何以朕的寝宫无故失火?”
原来兰妃的猜测是对的,“淮宁,老师的话你可以不信,但你父皇的话你也要质疑吗?”淮宁,是赵元晋的小名,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从前他还不是皇上的时候,顾怀兴便是这么叫他的。
赵元晋安静了一下,看着顾怀兴的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