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快时慢,一声一声撞进她的心里。
路边沿街开着一溜排烟酒杂货店与小餐馆,往前不到四五百米,是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两边都是寂静漆黑的居住社区。
她有心走得慢些,想让身后那人超越她,走到自己前头。她的步量本就小,然而令她不安的是,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始终跟在身后。
寂静的夜,独身的女大学生,莫名的脚步声。
姜宏的心里又急又怕,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她钻进路边的文具店里,装模作样地挑拣中性笔,眼角余光瞟向店门。头皮突然一阵发凉,只见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也走进了文具店,蹲在最外排的货柜边颇不耐烦的盯着一排橡皮。
文具店只有一名收银员,看着年龄与姜宏不相上下。
姜宏心头突突直跳,哪有人会在这么热的季节穿一身黑色长袖衫?她缩在货柜后,面无表情地挑拣着面前的中性笔,动作机械而谨慎,心中却是一阵天人交战。这个时候邓如静应在回家的路上,却与她的方向大相径庭;那男人一直不走,而按照门外的告示,文具店十分钟后便要打烊;收银员看着瘦瘦小小,估摸两个人也不会是那男人的对手……
姜宏伸手,从包里拿出手机。
蹲在门口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朝她看来。
姜宏心眼发颤,电话那头却已接通:“姜姜?”
“喂?”那男人仍盯着自己,姜宏别开脸,唯恐激到他,便对那头问道,“我在苍南花园对面的文具店里,可以顺便帮你带些东西,你上回说的签字笔,是怎样的?”
“姜姜你是不是记错了?”郑以恒一头雾水,他家就在苍南花园,如果真要添置文具,何苦叫姜宏大老远过来呢?
且姜宏一直知道他住这儿。
“蓝色0.7的?”姜宏拿着手机,仍自说自话,“我找找。”
“小姐,还有这位先生,就要到打烊时间了,请快一些选购哦!”收银员
“姜姜?你真在文具店里?你今天不是要去上课么?”
那男人往边上挪了个身位,不买文具,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宏欲哭无泪,对着手机糯糯道:“我从市中心走回来的,脚底疼得不行,你下来接我好不好?”
“现在?”郑以恒心头疑惑,却因姜宏毫无逻辑的话语,隐隐不安,起身出门。
姜宏在店铺打烊的前一刻磨蹭地买下了签字笔,磨蹭着挪出了文具店。
身后的脚步声依旧。
“恩!就现在。马上过来好不好?”姜宏早已无心解释,对着手机越说越急,声音软软糯糯,因带上了一丝哭腔而有些许语焉不详。
电光火石间,郑以恒想起片刻前电话那头那身隐隐约约的“先生”。
一颗心突然揪得厉害,他道:“好。我马上到。不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马上出来好不好?”
“好。”
“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我害怕。”
郑以恒和姜宏说了一路电话,跑到路边时,见着姜宏紧紧攒着手机,用极不自然的姿势慢吞吞向前走着。然后,她抬头看见了自己,小豹子般飞奔着扑到了自己怀里。
郑以恒抬头,见着姜宏身后二三十米处的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隐在黑夜里,在姜宏奔跑的瞬间,也做了个跑步的起势,又在看见自己的时候,刹了个车,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
姜宏还在发抖。
郑以恒环着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姜宏,安慰着她:“没事了,别怕,我在。”
姜宏窝在郑以恒怀里点了点头,刚才还悬着的一颗心,仿佛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恐惧,夹杂着先前的委屈和一瞬的释然,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整个人也抑制不住地发抖。
郑以恒将姜宏从怀里捞出来,只见眼前的女孩泪眼婆娑,无端令人心疼。
“回家?”他问。
姜宏使劲地点点头,攒住他的衣襟:“你不要走好不好?”
因为哭泣时涌入了大量的空气,她仍在不停地抽噎,刻着一句话,却说得又快又顺畅,仿佛卯足了劲脱口而出。
郑以恒揽着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声道:“我不走,送你回家。”
良久,姜宏的抽噎声才渐渐停息。
于人情世故,他再愚钝,都能瞧出刚才发生了什么。郑以恒并不多问,只是替她拂去面颊上的泪痕,柔声道:“现在回去了?还能走吗?”
姜宏哼哼唧唧地“恩”了声,然而刚离开郑以恒的臂膀,才发觉双腿软得厉害,只是向前抬脚,便换来一个趔趄。
郑以恒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卸下姜宏背后的书包背在身前,又在姜宏身前蹲下声。没等姜宏回魂,整个人已经趴在了郑以恒的背上。
七月流火,酷暑盛夏,寂静的夜里只有恼人的蝉鸣和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