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杰归案?”水耀灵的语气里有些试探,但听得出,他在用我希望的方式尊重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也只好象征性地说:“如果你同意,我当然想亲眼看她蹲监狱了。”
“好。”水耀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紧接着又跑出第二个问题,“那……在国内这段时间,你还想工作么?虽然我是养得起你的,但你要是不愿意在家呆着,想继续去季阡仇那上班,我也不会拦着你。”
我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吃醋得想要杀了我么?”
他严肃起来了:“你不需要想这么多,直接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那我就去上班呗。”我浮夸地打了个哈欠,“我把出国以前的工作交接好,你也把温洛诗那边的工作处理好。等我爸我妈的案子结了,咱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都听你的。”
水耀灵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说了声“睡吧”,下地关上了灯。
可我根本睡不好。即使是在水耀灵怀里,我也没法躲开曾经发生在这幢房子里的噩梦。不止是白鑫杰对我的虐待,连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冷眼旁观都在梦里。
很多陌生的脸在梦里七嘴八舌——
早就看不惯那个小磨人Jing了!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但国财这二婚的媳妇是不是有点过阿?要不拦一下?
别管人家的闲事!外一激化了矛盾呢?
也对,也对,清官难断家务事。
哎?花家那城里儿媳妇是把孙女带走了么?要不要告诉花家老两口一声?
你多嘴什么阿?人家肯定知道!走了好,本来城里孩子在乡下就呆不惯。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听着这些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恨他们,很害怕,总之就是特别想哭,特别不安,特别想撕碎他们的脸。
但根本来不及去做,另一个完全不挨着的噩梦又来了。
依旧是季阡仇掐着我的手腕跟小言男主似地咆哮着问我:“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不同的是,我们不在翡丽,而是在琵琶岛。同时,我心里非常清楚,他问的不是我离开他的原因,也不是我收季妈妈支票的事,而是我跟水耀灵睡了是不是真的。
明明自己早就这样骗过他,明明他都已经知道我怀了水耀灵的孩子,可在梦里的我,却好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很局促,觉得自己很不堪,觉得他这样掐着我的手腕都会弄脏他。
梦里我想跟季阡仇解释,却百口莫辩,因为他身后站着晓雅和我爸我妈。
我爸嘴边掠过一抹苦笑,颤巍巍地冲我张开双臂:“阳阳,我已经把你妈接回来了。你究竟还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为什么非要跟沈家的余孽在一起呢?他跟我是一种人阿!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明明我很怕失去我爸,可在梦里的我,却好像还是控制不住地恨他,指着翻涌的海水冲他残忍地笑:“你从这儿跳下去吧。”
话音刚落,我爸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海水溅在我脸上,全是血。我还没大反应过来,又是“噗通”一声,我妈国财国财地叫着跟他一起跳了下去。
正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温思妍“啪”、“啪”、“啪”给了我三巴掌:“你爸爱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跟你妈一起死?”
我扑过去想还手想争辩的时候,一抹人影窜了出来,一把将我也推进了大海。
赤色的浪chao模糊了视线,我隐隐约约看见水耀灵哀伤的脸,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用唇语说:“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了,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无穷无尽的冰冷灌进了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让我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甚至不能呼吸。
心里一股莫名的悲伤翻搅着,我猛地睁开双眼哭醒了过来。
摸摸脸上,没有泪,只有汗,可梦里那股真实的锥心刺痛,完全没法缓解。
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个亲人爱人弃我而去跳进海里,好像耳畔的一声声再见还在随着海浪不停倒带,我怕极了,闭起眼睛缩进水耀灵怀里,不敢再入睡。
等浅眠的水耀灵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我满头大汗的模样,问我做了什么梦时,我连梦里的一丁点内容都记不起来,只能干笑着说:“噩梦,很饿很饿的梦。”
水耀灵拍拍我的后背:“再睡一会儿吧,起床去车站给你买东西吃,农家菜我怕你吃不惯。”
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我迷迷瞪瞪又睡着了,尽管,依旧噩梦缠身。
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在蛟县和水耀灵相拥入眠的那一夜。
当时,满屋子都是柴火和煤炭的味道,外面雪下得很大,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彻底跌进了谷底。但水耀灵陪在我身边,却让我找到了可以继续牛逼闪闪微笑战斗的理由。
我在内心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可……后来,却连这个也失去了。
当然,我是说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