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接近让训练场的人安静了下来,突然间有个军嫂嗷了一嗓子悲恸道:“我家强子呢?!谁见到他了?”
没人回答她,气氛更沉默了,军嫂队伍中已经开始有人小声地啜泣,女人不管不顾冲进了人群中疯狂寻找自己丈夫,两边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她。
突然她抓住一个年轻小兵的胳膊,满含期待地看着对方:“顺子,强子呢?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是不是有任务还没回来,还是受重伤住院了?”
年轻的小兵将眼神飘向远方,半晌没说话,终究在女人殷切又期盼地目光红了眼,他紧紧握住拳头,有些于心不忍地撇过头颤声道:“连长他为了掩护大家牺牲了,他说让嫂子遇到合适的就改嫁吧,他对不起你和狗娃,说来生再见嫂子。”
说到最后顺子深深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地上渐渐被打shi了一片,与周围干燥的地面格格不入。
女人脸上的神情木愣愣的,眼神空洞无神地呆立着,此刻四周都是人却安静地仿佛没有人,什么语言都显得空洞乏力,安慰地话说不出口,战士们甚至不敢看她。
军嫂群中啜泣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女人们挤进去开始寻找自己的丈夫,罗美芳彻底慌了神,云落将弟弟交给俞乐yin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她便默默跟着母亲不再说话,她没在人群里发现父亲。
场面混乱而失控,没过多久有一个戴眼镜,似乎是个政委的人大声通知道:“大家安静,虽然这个消息让人悲恸坏人让人难以承受,但我还是不得通知嫂子们——这是一份已经统计好的目前的伤亡士兵名单。”
说完他顿了顿开始念名单,一份死亡名单,罗美芳和俞乐yin紧张地听着,云落脸色凝重,闭眼用神识将名单快速浏览了一遍,片刻后微微睁开眼,眼中带着庆幸和悲伤。
她庆幸父亲和陈野都没事,悲伤那份名单中死亡人员比伤患士兵还多一倍,再看看那个仍旧木头一样立在原地的女人和那些麻木伤痛年轻面孔,云落头一次感受到战争是多么残酷,生活在和平年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名单念完,场上哭倒了一大片人,有人痛失伴侣痛哭不已,有人失而复得喜极而泣,也有人像那位一直痴呆不动的女人一般,木愣又空洞。
“阿落你带弟弟先回家等着,我去医院看你爹伤得怎么样!”
罗美芳交待完便疾步走向大门,俞乐yin没有一丝犹豫,她抿着唇跟了上去,云落牵着弟弟一言不发跟随二人,不去看看她哪里能安心在家等待,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她也方便帮把手。
医院。
走廊中放满了伤患,他们只能坐在临时增加的长凳上输ye,病床上躺着的都是重伤昏迷不醒的士兵,护士和医生们疾步穿梭在走廊和病房中,加上随后陆续赶来的军嫂们,走廊里都快让人无处下脚了。
罗美芳找到云建业时,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确定他只是腿上中弹后,不顾屋里还有其他人,将头埋进丈夫的胸膛中抽噎不已,近日来的担忧害怕全部倾斜而出。
云落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拉着弟弟静静站在旁边没打扰,她目光一转看向隔壁床上面色苍白的陈野,她悄悄看了一眼俞婶。
俞乐yin立在床前,似乎没有注意到云家这边,她望着静静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人,眼前浮现的是往日陈野沉静从容的面容,此刻他苍白脆弱的模样让她揪心,突然她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缓缓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陈野的手,心里疼痛得喘不过气,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他能平安。
原来云建业没有受重伤,但陈野胸口中了一枪,他不放心便守在医院等待,还没让手下的士兵赶回去通知妻子,罗美芳哭够白了丈夫一眼道:“一会儿我让护士教我换药,然后咱们回家养伤。”
语毕她望了一眼俞乐yin,眼神有些复杂和了然,然后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没说话,一个高大的士兵背起云建业,云落帮忙拿着拐杖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屋里的二人。
回到家云落立刻倒了一杯水给父亲,亲自盯着他把水喝完,过了会儿云建业冲妻子笑道:“我怎么觉得闺女端来的水格外甜呢?喝完我都觉得自己好像Jing神好多了。”
云落心中一跳,若无其事道:“爹,您想多了,你要是觉得我倒的水好喝,以后我都给你倒好了。”
云建业一听更乐了,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美芳你瞧还是咱闺女会疼人!”
“我也会疼爹。”小叶子小声地抗议道,伸手在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颗糖,他把糖纸剥开,拿着糖的手举得高高的递到云建业嘴边:“爹吃,吃了就不疼了。”
云建业一愣下意识地张嘴含住那颗甜甜的糖,小家伙见他吃了笑得特别开心:“甜吗?”
“宝贝儿砸,这是爹吃过最甜的糖!”云建业一把抱起小叶子,用力地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
罗美芳看着父子三人温馨互动,眼里带着满足和温柔,真好,丈夫没事,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