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姑娘怎能相提并论,今日一早便接营州告急,马不停蹄忙了一日了,还未忙完,这还有批军需未送的。”
“大年初一,营州告急?”连笙一怔,“那长……你们大帅……”
“少帅自是一早便去营州了。”
单庭昀话一出口,连笙方才感到顿起的失落,原是去营州了,难怪一日也不见他再来。她见单庭昀身后大批军需,只忙欠了欠身,往旁站开让出道来:“单将军既有要事在身,就快些去吧。”
“好,连姑娘也早些休息,北地夜寒,当心身子。”
“嗯。”
单庭昀说着手一挥让身后车马跟上,向连笙拱手一拜,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夜色尽头。连笙望着他离去背影,忆起他方才说的话来,神色蓦然起了落寞,轻轻叹一口气,继而脚步一转,却不是回房,反向外头行去。
鄞城城墙,此刻连笙站在墙上,远眺营州方向,心中乍然又填满了闷闷不乐。
傍晚时还中烧的怒火,此刻好似全被夜色吞尽了,徒余一点对他不告而别的怨念,与牵肠挂肚的担忧。昨夜无论如何生气,可真到战事来临,心头的惴惴不安还是顷刻间盖过了所有。长恭说到底,也没讲错,沙场凶险,谁又知道下一把剑会不会就刺到自己心上。连笙气他随随便便就将自己托付出去,仿佛已然料定自己不能活着娶她,却从未问过她是如何想的,可气归气,仍也害怕他这一去但有不测,自己便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最后一面,还是昨夜自己横眉竖目,连名带姓喝骂他的一面。
心中念及此处,也不知怎的,倏忽竟起了没来由的惊跳。
心口猛然颤了颤,一些极其不妙的预感毫无征兆涌上心来,连笙赶紧“呸呸”两声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啐出去。长恭自有菩萨庇佑,大难不死,逢凶化吉……
她口中念念有词,正在祷告,当下忽却听到身后一声极轻细的:“连笙?”
连笙诧然回头,便见长青正在身后不远处,他许是早已来了,沿着城墙转了许久,身上披一件大氅,沿边还沾有更深露重的一点水珠儿,见到连笙满眼惊诧:“你怎会在此处。”
连笙并未答他的话,只一低头,唤了声:“兄长。”
长青方才推了轮椅上前:“晚饭时遣人去喊你用饭的,回来说你人有不适,现下可已好了?”
傍晚时分确伙房的人来喊她,连笙当时在气头上,推说自己吃不下,随口便称病将人打发了,却不想两个时辰后又会在这里碰见兄长,只得讪讪抿了抿嘴道:“好些了。”
长青到她身旁站定,知道她是为何没去用饭,也不再拆穿,只与她并肩望向远方。
“兄长何以不睡……”
“睡不着。二位先生一并随大军去了营州,我无事做,便出来看看。”
“二位先生也去了营州?”连笙一时诧异,就听长青在旁接道:“是,我请二位先生一并跟去的。昨夜长恭与我喝了半夜的酒,后又守在你门前到天明也未睡,今早接到营州告急,我恐怕战事凶险,长恭不曾有过片刻休息,定是难捱,才请二位先生务必一并跟去。”
长青说得稀松平常,连笙听来却登时红了脸。
她光顾着自己生气,竟也忘了,昨夜将长恭晾在门外整整一宿。他本就军务繁忙,白日里只怕连坐下歇一歇的功夫也无,纵然没有营州战事,也已不可开交,自己却还一心使小性子,教他又是一夜不能合眼,如今战事突起,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想着,心中一时又是惭愧又是自责,默默然没了声响。
周遭渐而安静下来,卫家军被调了大部前去营州支援,城墙上原本守卫减了许多,此刻四下无人,唯余他二人站在墙上。
北风呼号,吹来方才长青的话还言犹在耳。
方才他终于当着她的面提起了长恭,连笙昨夜立在石栏下,听到的他二人之间交谈,想起时忽又低了头,瞧见他的双腿,心中隐隐一丝不忍,终于还是喃喃了一声:“兄长……莫要生我的气。”
长青却蓦地浅笑了一下,侧过脸来:“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因我,因为……”
她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又听到长青轻轻笑道:“我不生气。你自一开始便未瞒过我,我为何要生气。就像现在这样吧连笙。”
连笙乍然抬头,只见他双眸沉静,合一合眼,微微笑道:“就像现在这样,这样也很好。原本也是如此,不过是我庸人自扰罢了。你依旧过你想要的生活,不必因我而感到歉疚,只是若有一天,若你需要我时,能够记得我还在等你,若真有那样一日,你来了,也请你没有负担地来。”
连笙一怔。
“你不必感到对不起,是我不愿见到这个满腹心事的你,宁可你是欢喜地守在长恭身边,至少你们是相爱的。至于我如何,”他忽然笑出声来,“就是长兄而已。”
连笙望着他的笑靥,似有苦涩,似有释怀,也不知是否北地风沙太大,连笙眼里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