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青柔眼笑笑:“好。”
她欢欢喜喜的,而后便背过身去,执了笔,往天灯上写愿。
此一生但有何愿?她想,自己一无父母可念,没有安康需她遥祝,二无功名可求,不必祈望加官进爵,但唯有这经年累月无止息的十数载旧梦啊……她念及此处,便提上笔,无限虔诚地,在天灯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此生十二字愿景。
末了收笔,她回头看向长青,长青正也才将书罢,连笙掏出火石点上火,唤他:“我数三声,咱们一起放。”
“好。”
“一,二,三。”连笙两手一松,那只天灯便“呼啦”一下从她指尖挣脱,摇摇晃晃飞上空去。
她看着它醉酒一般摆着硕大的脑袋,便觉没来由地高兴,在这长长无尽的漆黑夜幕里,两盏橙红天灯,携了她一并左右荡漾的心旌,摇曳着便要腾去九霄之巅。不过两抹羸弱微光,却仿若能够照亮沉沉冗长的暗夜,仿若能够……突然“咻——”地一声黑影一闪而过,穿破天灯,两道微光瞬即熄灭,跟着两盏天灯齐齐坠下,仿佛心愿半道落空,连笙登时便恼了。
她气得一个纵身去抓那影子,仗着自己身法奇快,只一把便抓了下来。
那东西长长的一截,然她落地时定睛一看,却发现手里捏的,竟是一支箭!
第20章 卷四 新岁(陆)
连笙顿时吓了一大跳,可她尚来不及惊讶,好好反应一下为何竟会冒出一支箭来,就听到风声乍破,第二支箭已“嗖——”地破空而来。她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挡。
箭发得虽快,却也抵不过她的身手更快,她翻身腾地,宛如当年师父命她去林间捉鸟一般,盯准了飞速穿过的箭身,一把便是一支。
她一连捉了十二支箭,最后一箭在她手中停下的时候,箭头就定在长青身前一尺处。
“什么人!”连笙终于回过神来了,“哗啦啦”地将手中长箭一撒,大声喝问。
她扯着嗓门强作镇定,却也不免心下慌张,来人躲在暗处,似乎是盯准了他们,她虽侥幸抓下十二支箭,但若是再多发个十箭百箭的,她便不确信自己能否还有如此好运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连笙又壮起胆子大喝了一声,一面小心地退了两步,挡在长青身前。然而她这般的小心翼翼,于长青却好似早已料到一样,他静坐在轮椅上,忽而开口向连笙道:“不必问了,老熟人了。”
“什么?”连笙诧然回头。
而后便见长青清了清嗓子,对着方才箭来之处的成片树丛喊道:“沈世伯,你的箭是快不过她的,还请出来吧。”
连笙猛一扭头向那林间看去,漆黑的树丛一片静谧,片刻过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当真现出一方人影来。
“沈世伯。”身后的长青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声。
那人行至月光下,连笙这才看清他的样貌,明明白白是位身姿俊逸的长者,身着一袭汉白玉色侠客服,腰间别了把长剑,看着年纪约摸五十上下,却颇有些宗师风范。他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站定,开口道:“今日怎不见你府上那对黑白双煞与ru臭将军在旁护驾了?”
他话里所指,便是墨白二位先生与长恭。
然而连笙一听,便只觉得刺耳,这是哪里来的老头,张口就敢如此大放厥词。可她片刻之后愣了愣,竟又听见一句愈加猖狂的:“这位小姑娘,轻功这样好,犯不着折在此处,我只要取他性命,与你无干,你可以走了。”
取他性命?
连笙心头立时又“咯噔”一下。
这个人言之凿凿的,再看他方才连发那十二箭,所作所为竟不是在说疯话。他一手提了提佩剑,连笙这才实打实地觉着慌张起来。师父虽然竭心尽力教了她十年,然她所学本领,会的也只不过自保罢了,何况眼下兄长还在轮椅上坐着,她打也不得,逃也不得。
于是,“老头,”连笙壮了壮胆,“你要取他性命,可问过我了?”
“老头?”那人一愣,继而又笑了笑,“小姑娘,我无意为难你,你让开吧。”
“我若不让呢?”
“你若不让,我手里的长剑可就不长眼了。”
他说着又按了一只手在剑上,连笙的一颗心止不住地通通直跳,却也还是硬着头皮哼上一声:“老头,你的箭都快不过我,难道剑就行了吗?”
她心想着,仅有的这一点本事,唬一唬人总能吧,可谁知那人听后却极其不屑地冷笑了一笑,道:“小姑娘,我知道你脚力不凡,但我只看你一眼,便晓得你是副不曾习过武的身子骨,空有一身轻功罢了,你虽快得过弓箭,但终究这箭是死的,箭虽死,剑招却活,你还能快得过活的招法吗?”
连笙被他一语戳穿,不由地心下生怯,却仍还要犟嘴逞能道:“你怎知快不过……”
然而不等她话音落地,那人就突然一剑出鞘,向连笙心口刺去,连笙本能地侧身去躲,却听到身后长青急声喊她:“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