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才凑到了堪用的,足有六七根,不知可够?”
党参是岁末采摘最好,入夏后还能凑来这种数量,着实不易了。楚子苓颔首:“够用一段时间了,可先取回配药。”
林止这才松了口气,又道:“大巫之前提及郑国,吾也派人探察了一番。郑宫无甚变故,只是郑侯之姑母夏姬,几月前自楚国回返……”
楚子苓手猛地一紧:“可是归宁?”
“并非归宁,而是为了迎回夫婿的尸首。”林止解释道,“当年连尹襄老在邲之战身故,尸身被晋人夺去。这此夏姬归郑,就是为了说服郑侯,让其向晋侯索要尸体。”
竟然是这个借口。楚子苓只知道夏姬返回了郑国,屈巫才能出奔迎娶,未曾想竟是找了这么个毫无瑕疵的理由。迎接夫婿尸身?难怪她能顺顺利利回到郑国。只是已经回去几个月了,屈巫何时会动身呢?
见楚子苓面上神色不对,林止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巫可是忧心诸国战事?”
楚子苓摇了摇头,反问道:“楚国呢?何时派人使齐?”
林止不由愧道:“这个还打探不清。若大巫在意,吾再派人去探。”
“不必了。”突然想起之前田恒的告诫,楚子苓摇了摇头,“伤药我已经不打算做了,此事无需再费心了。”
林止面上似显出了些失望神色,却未多言,只道:“那等党参到手,吾再送娇娘前来。”
“嗯,之前配的药可再吃几副,下次出宫,带她来见我。”楚子苓吩咐道。
林止一一记下,再次拜倒行礼,这才退了出去。出了屋门,田恒正守在外面,见到他也未搭腔,只是颔首示意,就走进了屋中。林止并不见怪,缓缓出了小院,一直走到自家马车前,才停下脚步,回首望去。
那不大的院落,如今已经被夜色笼罩,要到明日,才会聚集起哭号膜拜的求诊之人。没了那种让人窒息的狂热和崇拜,小院就如一盏孤灯,寂静无声,暖光闪烁,让人心神安定。
那是个让人钦佩的女子,亦是个与旁人不同的巫者,只是……
林止的眼眸变得深沉起来,收回视线,抬足登车。不多时,那辆简陋的马车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无咎,出使齐国的人,可确认了吗?”见到田恒入内,楚子苓就急急问道。屈巫对夏姬志在必得,怎会允许她长时间待在郑国?那可不是什么安分女子,万一一个不慎,又看上了旁人,屈巫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出使的时间,必然不会拖的太晚!
“尚未,不过我在右师处试探过了,应当不日就会派出使节。”自从给华元提议之后,他也着意加深了与华元之间的联系。田恒自己就是齐人,如今听闻楚国要同齐国结盟,问上两句也不奇怪。这次楚国确实比以往更急切,应是新王登基,急于立威。
“不日……”楚子苓攥紧了双拳,“可要告诉华元?”
她现在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司疫”,能够勾连天地的“大巫”,是否够资格成为华元不可或缺的盟友?
田恒看到了对方目中的火焰,却仍摇了摇头:“须得等屈巫领命,出了郢都才行。”
只有确定屈巫出使,他才有把握说动华元那jian猾小儿。当然,也要看宋国内的动向,若政敌突然发难,华元怕是不肯尽力。
见子苓目中露出失望神色,田恒又道:“无妨,我寻了些游侠儿,正在Cao练。等屈巫到了宋国边境,亦可刺杀。”
楚子苓心头咯噔一声,出声阻道:“太危险了!”
田恒却笑了出来:“他是使臣,能带多少兵士?狼群某都闯过,何况区区营寨?”
他许久不曾用“某”自称了,此刻轻巧说来,掩不住一身豪气。看着那满面虬髯,一身不羁的高大男子,楚子苓不知为何,心头竟是一松。她知道,田恒绝非莽撞之人,既然动念,定是有万全准备。说不定这次真的能成事?
下来也只有耐心等待了,楚子苓呼出了胸中郁气。在这事上,她能起的作用有限,还是继续本职,当个“大巫”才好。只是巫祝所说的立威之法,她才能做到吗?
第二天,依旧选了三个急诊,一一救治,安排好病人,楚子苓才回到了宫中。并未唤巫侍前来伺候,她独自一人关在厨房,研究治膏之法。有了膏药,一些病可以不用施针,那些病不算重的病人,也可不必占用她的诊治名额。更重要的是,如今有用到华元的地方,做出些东西送出,应当有用。
接连几日,她都闷头熬药。谁曾想还没等药膏正式成型,就有巫侍急急寻来:“大巫,陈夫人似是难产,君上欲送她前来求诊!”
楚子苓一下停住了手上动作。陈夫人难产了?!
在成为司疫之后,她便开始探究宋宫中的复杂人际关系。那陈夫人刚刚入宫两载,极是受宠,可以说不离宋公左右。然而宋公的嫡子年幼,君夫人善妒,自是视其为眼中之钉。这次陈夫人怀孕,宫中就屡有波澜,连她这个不相干的大巫,也听说了些秘闻。怕是诞出男婴,就要惹得宫变。